老天!他大概快疯了。
到底是谁主宰这事情的始未?为什么要这样愚弄我?为何不让我爱的女人是人,而要她逼她去借用别人的身子?
他能恨谁?他能怪谁?
而今,叫他接受一个灵肉分属两人的女人,这叫他如何释怀呢?如何能潇洒的强装不在意呢?
虽然,他深爱雨凝,可是——他能接受吗?接受这各可怕的事实——他爱的女人竟是个鬼魂!而她又借别人的肉体复活了!
他不知道今夕是何夕,他早已失去时间概念了,他只是不断在思索,甚至怨恨上帝的“安排”。突然间,在万籁俱寂之中——车库内的引擎声,轰然价响。
天炜仿佛置身在一个封闭的小黑箱中——这黑箱中只有不解、懊丧、埋怨……此时,他被轰隆的引擎声给震醒,而这些情绪完全凝聚成七个字——雨凝要离开我了。
她会像以前那样不告而别吗?
不——他的心脏被这念头猛烈撞击着。
他不能让她再从他的生命中消失,在这一瞬间,他恍然大悟,没有她,他的生命就没有了灵魂,他根本就活不下去。
他在一转眼间“跳”到了一楼。无奈,还是迟了一步,车库内的跑车已经绝尘而去了。
那一种熟悉的失落感再次侵蚀着他。
如果,没有了雨凝,他就是在绝望中过日。
以前,是因她的无奈处境才无法与他相见。而今,一切拔云见日,他——岂能因她的肉体不同,就?弃她?他是这么爱她!
他爱她的全部生命,不单只有肉体。
他好傻啊,怎?一下执拗着不愿接受这事实呢?在他举棋不定间,雨凝就这样溜走了。唉!他怎能忘记,雨凝会曾经对他说的话:永远记住,我爱你……如今,她是真实的存在,再也不是飘泊的无形体,遥不可及,一点也抓不住的鬼魂,他——会找到她的。
他不会再放她走!
他的脑海中忽地闪过“隧道”二字,他相信她一定会到那——不为什么,只因,他们的相爱、他们生命的结合,就从那儿开始。
BMW跑车疾驰离去。
又下起大雨了,而且,还夹带强劲的狂风。
气象预报说:强烈惧风,今夜将在北部登陆。
不过,对雷黛莎(雨凝)而言,这已没有任何影响了。
她觉得天空好似在哭嚎。就好似她的心、她的泪水一样。
她的心在淌血,泪水像关不住的水龙头。
车厢外,天在哭泣,车厢内,她被自己的泪水掩没。
她不知道她要何去何从,她的泪水遮住了视线。
她要去哪里?她能去哪?那里是她的归宿?
她无依无靠啊!天南地北,天地宽广,却没有她栖身之所。
她没有家——永远都没有。
倾盆的大雨打在车顶,狂风席卷着她的车厢,车子戛然震动,让她感觉有些惊慌失措。
她开始意识到,她要找个遮风避雨之地。
前方温暖的灯光吸引了她,她毫不迟疑向前方开驶,等她停车时,她才惊讶地发现——这里正是“辛亥隧道”。
为什么这么巧呢?
雷黛莎(雨凝)的泪水潸潸滑落,她将车子停靠在隧道中央的路边。此时,正值台风之夜的淩晨,谁还会出现在隧道中呢?
除了她这个无所依归的人啊!
她下了车,细细视这里,回忆一幕幕掠过,从过去、现在到她没有希望的未来。一切只剩一片空白。在嗖嗖冷风中,她知道,她永远也不会忘记——与天炜在这里相识、相恋……时光分秒而去,现在就是当初她和天炜在此碰面的时刻吗?
天炜!她低声呼唤他。
仿佛应验了她的呼喊。突然,她的心头略有所感,她心悸地?头侧望。她不能相信,她不敢相信,光明的两道车灯从远方照过来,而后在她的车子前面停住。
那辆再熟悉不过的跑车,以及车内英姿勃发、神采奕奕、气宇轩昂,那股独独他所拥有的艺术气息的味道,她——永世难以忘怀的爱人。
他潇潇洒洒地走下车,雷黛莎(雨凝)楚动人地凝视他。两人四目交接,多少柔情,多少伤心委屈,在这眼神中交流着。
“我已深深明白,覆盖在雷黛莎肉体之下的灵魂,是杜雨凝。而我自始处自终,彻头彻尾,都只爱杜雨凝。可?,拥有‘少女的清新’如海芋花一般特质的女人,就只有一位。
“我爱的是杜雨凝,这是不容置疑的,而自杀后的雷黛莎,彻底变了,与以前判若两人,就是因为她有了雨凝那完美的特质,我才以为我爱上了雷黛莎——如果,你仍是‘以前’的雷黛莎,我绝不会爱上你。”
雷黛莎(雨凝)仔细聆听这番深情的告白不发一语,只是流泪。
“雨凝,你知道雷黛莎自杀前对我说什么吗?”天炜感歎。
“她道:就算我死了,我美丽的娇躯还是要伴你一辈子……我想,也许冥冥之中,她知道你会借她的身体吧!她知道,这辈子,我不可能爱上她的,所以,她宁愿将她的肉体借给你,如此,我爱的虽是雨凝,但她的肉体却会伴我一生一世——这是最十全十美的结果了。”语毕,他温柔地注视她,感性地道:“雨凝,我爱你!给我机会,让我爱你——让我们白首到老——”
“不——”她哭嚷着。“我配不上你,我是个罪大恶极的人。我忘却了人身得来不易,我有了肉体,就随意胡作?。我恨我的父亲杜金海,他害死我和我妈,所以,我要报复,用雷黛莎的肉体去诱惑他,破坏他的家庭、事业,这样,起码我会有一丝快感——可是,当他半身遂后,我知道我错了,我无法原谅我的所做所?,如果,不是我的出现,他们一家一定还幸福美满地生活在一起。我虽不是直接的刽子手,但却是那幕后的操纵者,我……无法原谅我自己。”她咬住牙,悔恨不已地谴责自己。
“雨凝,这不是你的错,这是他的报应啊!是上天对他的惩罚,一切都是他当年种的因,他只不过是恶有恶报、自食其果罢了——”天炜正色凛然道。“杜金海是‘天作孽,犹可?,自作孽,不可活’的活生生例子。”
“可是——”她踌躇着。
“没有可是,雷黛莎怎会跳海自杀?我是无心之过啊!无奈,却也造成一辈子无法弥补的错误。雨凝,我相信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我一直不相信宿命论,但是,发生在你我之间的神奇,已足够颠覆现代科学定律了。从今以后,我东王天炜知道要尊敬上天,更明白我要把握及时给予你——永远不渝的爱。”他真挚道。“除了你,我从未爱过任何女人,没有你的日子,你也看到了,我生不如死,宛若在爱苦刑,而我绝对不打算再回去过那种孤单、寂寞,没人要的生活。”
他停顿半晌,而后鼓起勇气,诚挚地开口:“雨凝,嫁给我——”
她猛地摇头。“不!我没有雨凝的肉体,只有雷黛莎的外表——”
“这是我的报应啊!”天炜仿佛已看得很透彻。“雷黛莎是因我而死的,所以喃?述我对她生生不息的爱——”
“天炜——”她对他的谬论,感到好心疼,她忸怩一笑,痛苦地说:“我想,我也有报应吧!我借用别人的肉体而活,这种苦,身众人的你们,是永远不会了解的。我是杜雨凝,永远不会成为雷黛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