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有静静地搅着碗中的白饭,一直搅,一直搅,搅到米饭都掉了出来,她仍是一脸的茫然。
是因为她是个寡妇,没资格受到夫君的怜爱,还是由于父亲的胁迫,才没资格得到夫君的真心?但这些事,全不是她所能够控制的呀!
她好希望相公能对她说:娘子,你多吃点,娘子,天气冷,衣服记得多穿些。
就这么简单的几句话,但对她来说,却是多么的遥不可及。
「娘子。」
或许,她只能把自己想象成岳小姐,然后幻想着相公在她耳边轻柔的呢喃。
「娘子。」
不,她不可能会变成岳小姐,永远不可能会的……「娘子。」
东方将邪第三声的唤叫,终于让心神恍惚的慕容涓涓有了反应。「什么事,相公?」
「你到底在想什么!」
「我……呀!」东方将邪略带凌厉的口吻,竟然让尚未回神的她,双手猛地扯住桌巾,并在无意间瞥见夫君犹带冷光的邪眸后,顺势将桌巾整个往下拖。
一瞬间,整间饭厅是杯盘狼籍、惨不忍睹。
而造成这种狼狈场面的慕容涓涓,早已吓得一脸苍白,呆看着散乱一地的碎片,再愣愣地低头看向自己因来不及闪避而沾了一身残食的衣裳。
怎么会这样?随后,她又像想起什么似的,猛地抬起头,正巧看到东方将邪正稳稳地搂住岳书璃的腰退至一定的距离,两人身上的衣饰也没有弄脏的痕迹。
幸好他们闪得快,是呀!幸好……「少爷、岳小姐,这是……」锦儿和绣儿因这一阵的声响马上奔跑过来,在瞧见饭厅的惨状后,同样惊讶地喊道。
「把这里收拾干净。」东方将邪凝睇一脸苍白的慕容涓涓一眼,懒懒地朝二名女婢吩咐,莫测难窥的俊容,让人无法得知他此刻的心情。
「是。」二人旋即清理地上的残物。
「少夫人,您的衣服……」绣儿发现慕容涓涓的身上满是残渣后,立即要催促她入内更衣。
「不必了,这是我弄翻的,我也要帮忙清扫。」说罢,慕容涓涓便不顾绣儿的阻拦,弯身要捡拾地上的碎片。
「少夫人,我来就好,您不要动。」
「没关系,我……」她根本不想看到他与岳小姐如此亲密的靠在一起,她好妒忌,真的好妒忌。
「不行,万一伤到手可就麻烦了。」
「她喜欢捡,就让她去捡。」东方将邪突然出声。
在东方将邪无情的话语一落下,尖锐的碎片同时划过慕容涓涓的手心,留下一道长长的血口,她却一点都不觉得痛,也没让任何人发现。
「书璃,到前厅去,我会再叫人送来晚膳。」东方将邪并没有再理会蹲在地上的慕容涓涓,反倒扣住岳书璃的手腕,强拉着她离开。
哼,要扮可怜,他就让她扮得像样一点。
「少夫人,你是存心要为难奴婢们吗?竟把晚膳弄成这样,教我们要清理到什么时候!」锦儿在东方将邪走后,开始嘀咕着。
「锦儿,你怎么可以同少夫人这样说话?」绣儿噘着小嘴,生气地道。
「为什么不可以?哼,在这苑内,也只有你那么死心眼地服伺——」寡妇二字还没出口,锦儿就见慕容涓涓突然站起,她吓了一跳,还以为从未对下人发过脾气的她,这回可要端起少奶奶的架式来了。
谁知慕容涓涓站起后,便直往房里走去,而且还阻止绣儿的跟进。
「哼,即使你端起架子也没用,我们才不甩你这种不要脸的女人呢!」等慕容涓涓一进去,锦儿又放大胆的嚼舌。
绣儿纵使对锦儿的话很不以为然,但由于锦儿是大丫头,所以她只能在暗地里替少夫人抱不平。
???一如每个无人陪伴的夜晚,慕容涓涓总是会半卧在窗棂旁的躺椅上,对着一轮明月发呆。
不过这次,她的脸上却多了成串晶莹的泪珠,以及覆盖在手心上一条沾满鲜血的绢帕。
良久,她早已干涸的迷秋瞳才缓缓垂下视线,怔怔地凝望泛痛的手心。
那时,她若不立即回房,恐怕不停溢出的血,终会引起绣儿的注意,到时必定会惊动到夫君,万一又惹起他的不悦,岂不是更加深他对自己的误解……倏地,泪水再次不受控制的流下。
只因,在她想移动双脚之际,却赫然察觉被热茶烫着的灼热疼痛,正渐渐地蔓延开来。
「绣——」到口的破碎喊叫,硬生生地顿住。她随意以手胡乱擦拭脸上的泪水,决定不再麻烦人。
好痛!她闷哼一声,困难地下了躺椅,拿出先前夫君丢给她的药罐,再度坐卧回椅子上。
她小心翼翼地褪去下身污秽的罗裙,一点都不担心有人会在此时闯入,因为除了绣儿外,没人会接近她;而另一位可以不经通报就能正大光明走进之人,大概已陪同岳小姐离开了吧!
痛,当她笨手笨脚地拆开腿上的布条时,疼痛令她猛掉泪水,小小声地呜咽着。
尤其是她看到原本还不怎么严重的红肿,居然已泛出黏稠的血时,她终究还是忍不住发出心碎的低泣声。不过哭泣不到二、三声,她还是怕给人听见而紧咬住下唇,抖着手,要将药膏涂抹在腿上。
突然,一只强而有力的手冷不防地扣住她的左手腕,阻止她涂药的动作。
「不要涂了。」不知何时进来的东方将邪,脸色极度难看地盯住她赤裸的双腿及她右手紧握住的手帕,在恶声恶气的出声后,蛮横地拿走她手中的药罐。
「相公,你不是跟岳小姐去……」慕容涓涓惊慌失措地瞪大眼,错愕地感受到他浑身所散发出的阴冷寒气。
「住口。」
「可是相公……」
被东方将邪的冷眼一瞪,慕容涓涓一阵心悸,不敢再开口说话。
「把脸上的血给我擦干净。」东方将邪阴沉地命令。
血?她的脸上何时沾到血了。慕容涓涓根本忘记方才在擦拭眼泪时,有沾染到带血的丝帕。
斜睨幕容涓涓还一副傻愣困惑的模样,东方将邪陡地沉下脸,不再同她唆地一把攫起她的下颚,继而以自身的衣袖,动作粗暴但下手却极其轻柔地拂擦过她沾血的嫩颊。
「相公?」慕容涓涓不敢置信地脱口喊叫。
「不要动。」硬声地交代完,东方将邪随即转身走出去。
一等他离去,慕容涓涓还无法理解他为何会出现在房内,而且还是以她从未见过的狂怒模样现身。
呃!该不会是……双脚蓦然冰冷,让她瞬间顿悟自己不检点的行径。
慕容涓涓脸色一变,倏地想拿出被褥盖住自己裸露的双腿。她强忍着痛,举步艰难地想要走到内室去。
「你将我的话当成耳边风了是吗?」东方将邪由齿缝中迸出的冷言,让慕容涓涓顿时软脚,眼看就要颓倒在地……东方将邪迅速地将手中所拿的瓶罐扔在桌上,并在下一刻,横抱起他的违命娘子。
「相公,不是的,涓涓是想……对不起。」最后,她依然是以道歉作为结尾。
他虽重重地哼了声,但仍不失温柔地将她安置在躺椅上,再踱到桌前拿回不同瓶色的药膏,依序涂抹在她的腿上。
「不敢麻烦相公,涓涓自己来就行了……呀,」抖瑟地握住他的大掌,却猛地哀叫一声,原来她伸出的手正巧是她受伤的那一只手。
「为夫明明叫你不要动的,活该。」不复邪气的俊美脸庞,显得十分懊恼与心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