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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和什么有关系?”虞妍问,她起身走到他面前,将另一份契约交给他。

  聂刚过纸,她近得足以让他闻到她身上淡淡的花香,而那让他不由自主的深吸口气;如果她站在牢房里,牢里的犯人一定全数向她扑去,她清新得像道午后阳光,不像牢房却是黑暗,污秽,又肮脏的地方。

  虞妍仰望着他,虽然她比时下的女子高了近乎半个头,但和他一比,她还是矮了一截。

  大赦天下,他才得以离开囚笼,回乡完成他该做的事。

  “一个月后,你要去哪?”她又问。

  “回乡。”

  “你的家乡是。”

  “乌城。”

  她一脸诧异。“那就是下个城镇,你为什么不先回家?你的家人一定很期望你回去。”她原本以为他是缺少回乡的盘缠所以才当长工赚旅费,但乌城离这儿不过十里,即使用走的,半天的光景也够了,他为什么不直接回家?

  见他没反驳,虞妍明白他不想回答。“或许你该捎封信让家人安心。”

  “不需要。”他简短地回答。

  虞妍正想再继续问下去,小鹃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话。

  “小姐,余婶来了。”

  “进来。”虞妍说道,看来只好下次再问他了。

  她一定要弄清楚他为什么不回去,毕竟家人是很重要的,如果他有困难,她会设法替他解决,因为照顾她家仆是主人重要的责任,而她向来善尽职责。

  一连几天,虞妍因忙于招呼来府上拜访的各家公子,所以一直没有时间和聂刚详谈,但听下人说,他们两人工作勤奋,倒也证明了他当初的决定是对的。

  这天艳阳高照,虞妍坐在窗口画画,最近天气愈来愈炎热,她发觉心情也不沉闷起来,于是规定自己每天至少要练书法和画画一个时辰,以修养心性。

  当她望向窗外随风摇曳的船时,想起小时候常和爹娘在湖上泛舟,感觉上像是昨天才发生的事,她似乎还能听见欢笑声,那时的她是个静不下来的小女孩,和现在的典雅娴静截然不同。

  微风由窗口拂入,扬起她乌黑的青丝,虞妍放下笔,心里泛起一丝雀跃,或者她该在这夏日午后游湖赏花才是,一思及此,她立刻自椅上起身,顺手将桌上的盆栽移回窗沿,打算等会儿再回来完成这幅花卉画。

  她一出内室就瞥见小鹃在椅上打盹,她摇摇头,唤道:“小鹃。”

  小鹃迷迷糊糊睁开眼,她一见虞妍站在面前,立刻跳起,差点撞上虞妍的下巴。“小姐。”她迅速整理仪容,顺手擦掉嘴角边差点流出的口水。

  “又没人不准你午睡,为何不回房小寐?”虞妍问。

  “我没想到会睡着。”虞妍不好意思的说,她只想坐下来歇息,谁晓得就睡着了,“小姐,你画完了吗?”

  “还没,我决定去游湖后,,再回来完成画作。”

  “游湖?我也去。”她高兴地拍手。“咱们好久没泛舟了,现在吗?”

  虞妍颔首道:“你去叫厨娘备些甜品。”

  “我这就去。”小鹃快步增到门口,突然想起一件事。“小姐,可是吴公子待会儿来拜访你,你忘了吗?他昨天说的。”她自腰带中取出小册子,朗声道:“吴连富,年二十又二,相貌俊美,善花言巧语——”

  “够了。”虞妍笑道:“花言巧语是我说的,还是你自个儿加上去的?”

  “小姐,那是你前天提起的,你忘了吗?他说你有花容月貌,沉鱼落雁之美,声音清新如黄莺出谷——”

  “别说了,我都起鸡皮疙瘩了。”虞妍摇摇头说。

  “这句话要加上去吗?”小鹃认真的问道。

  “别闹。”虞妍笑道。“你吩咐小雨,若是吴公子来,便带他到湖边来。”

  “是,小姐,”小鹃一溜烟地听了出去。

  虞妍走出卧房,似乎她招亲的对象都有些华而不实,这下可麻烦了,她到底该选择谁呢?她需要一些意见,可是能给她建议的管家善伯又到乡下收回租去了,要十天半个月才回来;或许她该去问旺伯,虽然他贪睡,一副不问世事模样,但有却说出些有哲理的话。

  她绕过中庭,往后院走去,当她来到后门附近时,却没看见旺伯在扫地,她四处望了一眼,除了听见柴房那儿传来劈柴的声音外,再无其他。

  她循声往前,穿过小径,便瞧见聂刚在劈柴,这时他也因为听见志响而抬头,他原本想褪去上衣的念头立刻打消,他不懂她怎么会在这里?

  “聂刚,你瞧见旺伯了吗?”虞妍问道,他汗水淋漓的模样像是在太阳底下工作了一整天,而现在也不过晌午罢了。

  “他和戴安出去了。”

  “出去?去哪?旺伯很少出门的。”虞妍诧异道。旺伯行动缓慢,光走出门口就得耗去不少时间。

  “他去买酒,戴安怕他在半路迷路或睡着,所以陪他出去。”聂刚放下斧头,抹去额上的汗。

  “府里有酒。”

  “他说外面的酒比较香。”聂刚耸耸肩。

  “这是心理作用吗?’虞妍不解,她从不知道旺伯会跑出去买酒。

  “不是心理作用,府里的酒的确是很难喝。”聂刚率直的道。昨天他才喝了一口,就差点吐出来,而戴安美其名是担心旺伯走失,其实是想多买几坛回来。

  “是吗?”虞妍蹙眉。“可是应该不会难喝才对。”

  “很难喝。”

  她瞪他一眼。“我又没问你。”

  他耸耸肩,不知道她在气什么,她看起来一副受辱的样子,他拿起斧头,将一块木柴劈成两半。

  “真的很难喝吗?”她问。

  他没回答。

  “我在问你话,聂刚。”

  他瞥她一眼。“开水都比那好喝。”

  “可是以前阿爹都喝得很高兴。”虞妍不解。“那酒是母亲酿的。”

  “你母亲?”他怪异地问,他没听过有钱人还自己酿酒。

  “母亲是个博学多闻之人,她喜欢尝试新东西。”虞妍见他额际又淌下汗水,于是说:“你不热吗?”

  他觉得她脑筋有问题。“我在流汗。”他不相信她没瞧见。

  “所以我才觉得奇怪,你为什么不把上衣脱掉?你的衣服湿透了。”

  他讶异地扬眉,他只不过在狱中待五年,社会风气便如此开放了吗?她竟叫他脱衣服。

  “你不怕中暑吗?”她纳闷道。“其实你大可不必在中午砍柴,早上或下午还凉快些,这说过我是个宽大的主人,你不用如此虐待自己。”

  他没有答话,因为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真的觉得她是个奇怪的女人。

  “你会划船吗?”她转个话题,见他点头后,他接着道:“把斧头放下,跟我来。”

  他扬眉,但没追问,反正是雇主,她说什么,他就做什么。

  虞妍往前迈去。“别跟在我后面,我有话问你,所以走到我旁边来。”

  他跨步向前,却差点将她挤出小径,虞妍直觉让出空间,却踏到小石子而踉跄一下,聂刚抓住她的手臂。

  她吁一口气。“老天!我第一次因为和人并肩走而差点摔跤。”

  他扬起嘴角,眸子带着笑意,放开她纤细的手臂。

  她抑头看他一眼。“你真的太魁梧了,你在牢中一定没人敢欺负你,虽然我已算高挑,但和你比起来还是矮了一截,你喜欢高的女人,还是娇小的女人?”

  他扬眉。“这就是你要问我的问题?”

  她颔首:“我问这个是有原因的,娘曾告诉我‘天下乌鸦一般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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