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掩映低头直往门外走去时,李玄颐的声音却又突然从她身后传来。
“你留下。”
这时她才发现襄思居然偷偷地跟在她屁股后面打算溜走。
“笨,你跟上来干嘛?还不快照我的话丢做。”掩映小声交代一副像是要上断头台的襄思,还粗鲁地推了她一把。
襄思不知怎地,忽然怕极了与小王爷共处一室,所以她才想偷偷摸摸地与掩映一块儿离开,谁知掩映毫无预警地猛推她一把,令来不及反应的她当下难堪地往后跌坐在地。
襄思暗自呻吟了声,现下的她极度渴望坐在椅子上的小王爷能够体贴地起身拉她一把。
然而,她呆坐许久,心底渴望的依旧没有实现,她掐紧衣裳,怯生生地侧过着,从他脚下的锦靴、雪色衣摆、悬系在他腰际上的碧玉环,一直到他微勾的性感唇办,然后再往上一瞧──
喝!襄思猝然冷颤了下。
那是一双冷漠、不带一丝情感的眸子,而且他眼中似乎还充满对“某个人”的极度厌恶与轻蔑。
咦?等等,某个人?嘿!这当然不可能是她了。
她可是小王爷喜欢的女人,所以,所以……
“我演得挺累的,也挺烦的,所以这出戏可以落幕了。”李玄颐扯出一抹愉悦的俊美笑容,对着呆若木难的襄思柔声说道。
什么叫作戏可以落幕了?她为何一点都听不懂?
“不懂?”李玄颐剑眉微挑,懒懒瞅视错愕的她。
嗯嗯。襄思不自觉地点着头。
“呵,你何不仔细回想看看,小王从头到尾,有对你说过喜欢你这句话吗?”李玄不再掩饰他话里的嫌恶。
没有!襄思真的认真地思忖了一会儿。
“既然我不曾说过,那你一定觉得很奇怪,我为何要留你在挠郡王府,给你穿好的、用好的、吃好的?”
襄思摇头表示不知。
“呵,你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呢?”李玄颐紧盯住她脸上每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嗤笑着。
可是她真的不知道呀!
“在宫中,我确实观察过你,一直到你说你不想出宫,然后又在宫外遇见你,我才真的确认一件事。”
其实,她一被遣送出宫,他便掌握到她的行踪,因此才能轻而易举地将她请到挠郡王府作客。
确认?确认什么事?
“你的心,很贪。”李玄颐缓缓眯起双眼,目光深深搜住她突然收缩的乌亮瞳眸。
她的心……很贪?
是呀,小王爷说得一点都没错,她的心确实像个无底洞,而确这个无底洞;,必须用一些很实际的东西才能填补,就比方说是黄澄澄的金元宝啦,或是翡翠珍珠啦,还有当然就是足以代表身份地位的高贵头衔。
但,她仍旧不懂小王爷的意思。
她既不偷又不抢,更没有因为贪心而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就算她真的拥有那些珍宝,那也是别人心甘情愿赐给她的。
难道说这也有错?
“你好像不这么认为?”
没错。襄思用力的点着头。
“啧,既然你执意否认你有颗贪婪丑恶的心,那我就举个例子好了。你,为了要得到殿下的赏赐,怂恿殿下荒废学业,成天只想着与你嬉戏。”
李玄颐倏冷的眸子令原本要大声辩白的襄思自动闭嘴。
“对了。你之所以痛恨出宫,无非是认为自己一旦离开爱贵妃的庇荫,就无法再享有宫里的荣华生活了是不是?”
这,他绝大部分是说对了,但是……
“别急,我还没说完。”李玄颐给了她一记稍安勿躁的眼神,接着又说:“你为了要留在挠郡王府,过着如贵族千金般的生活,宁愿忘先前对我的敌意,虚情假意地对小王说喜欢我。啧!为了这些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钱财,还真的是委屈你了。”
不!不是的,他只有前半段说对,至于后半段简直是错得一塌糊涂。
更何况,他凭什么这样臭骂她、鄙视她,像他这种生来就是富贵命的人,哪能体会像她这种没钱没势、永远被人视为贱婢的痛苦。
“而你所以会选在此时进我房里,也是你想攀上富贵的另外一种手段吧!”对于她如此卑劣的行径,他一点都不感到讶异,不过,掩映居然会跟她搅和在一块,令他不得不佩服她收买人心的厉害。
不是的,这全都是郡主出的馊主意。襄思在心中大声否认着。
“你是不是想说这全是掩映出的主意?”李玄颐讥笑地盯着仍赖在地上、不断向他点头的襄思。
哇!小王爷真是她的知已!
“哼,若非你原本就存有这种无耻念头,掩映能够说得动你吗?”
李玄颐优美唇角轻轻一勾,襄思心头随之一荡。
才不是呢!她是被郡主强拉过来后,才知道郡主在打这种鬼主意。
“好了,一切就到此结束。”李玄颐别起绝俊迷人的笑眼,睇向满脸错愕与不解的襄思。
结束?
“不懂?那小王再说明白点。襄思,你我之间的这出无聊戏码已经告个段落,该散场了。”
散场了、结束了,呵!是呀,小王爷根本看不起她,自然就不可能继续留下她,但说真,她赖在地上这么久,甚至都被骂成这样了,她仍旧不明白他要她来挠郡王府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她一脸疑问的看着李玄颐。
“很简单,为了教训你。”李玄颐马上解答了她的疑惑。
“教……训……我?”襄思喉头总算能够发出一点声音,只是嗓子略显沙哑。
“襄思啊襄思,你又不笨,应该不需要小王解释吧!”
的确,小王爷是不必再多做解释,她懂、她明白、她了解,反正他就是见不得她好、她有钱、她有名声就对了。
没关系,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她就不信她襄思真这么惹人嫌。
襄思深深吸了好几口气后,动作灵巧地从地上跃了起来,她拍了拍微皱的裙摆,然后以轻松的姿态面对李玄颐。
她深深凝视他那清俊却面无表情的容颜许久,才缓缓朝他一福。
“小思儿感谢小王爷这些日子以来的照顾。”
李玄颐冷笑着。
“今后,请小王爷多多保重。”
李玄颐唇畔已见嘲意。
“还有,请小王爷代襄恩同郡主说,我恐怕没有机会帮她了。”
“帮她?”李玄颐的眸子微微半眯。
“小王爷,那小思儿告辞了。”襄思扯动微微抽搐的唇角,勉强露出一个微笑后,蓦然转身。
“慢着。”
“小王爷,还有事吗?”一出声,襄思才觉自个儿太过雀跃的回应,但她到底是在高兴个什么劲呀!
“把话给我说清楚。”
襄思顿觉莫名其妙。
李玄颐先是对她的反应哂笑了声后,才看向她那张佯装无辜的虚伪脸蛋。“掩映出了何事,为什么要你来帮她?”
哼!干嘛把“你”字说得这么不屑?
“没有呀,我只不过是随口说说而已。”
虽然郡主帮了个倒忙,但她襄思可是很讲义气的,当然不会把郡主的秘密泄露给他知道。
“哼,随口说说。”
李玄颐的讥讽语气令襄思的心下一紧。干嘛?随口说说也不行呀?
李玄颐眸中骤然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森冷。“你可以走了。”为了拖延时间,她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襄思的身子登时一僵。
这小王爷的态度未免转变得太快。襄思想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想问他为何突然赶人,却又发现声音全哽在喉咙里,发不出声来。
就这样,咬紧下唇的襄思与沉下脸来的李立颐对峙着,直至李玄颐的俊颜上迅速掠过一抹极度的不耐与轻蔑后,她才像是恢复了意识,缓缓离开李玄颐的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