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间,乐乐大叫起来。
“糟糕,我没回家,程嫂、张伯一定会非常担心,说不定,心一急,就打电话给在美国的爸妈……不行,我一定要打个电话给他们,让他们安心……我要怎么说?说我在医院?烂主意!说我迷路了,回不了家?很笨的借口!说我……”
他笑着摇头,原来,他的乐乐是个小笨童。“就说放暑假了,你要到南部同学家住几天。”
“你好聪明哦!我马上去跟护士小姐借电话。”
钟阒又摇头,拿出手机,拨出一组号码,把话筒递到乐乐耳边。
他记得她的电话号码?想起那张只看一眼,就被自己揉成团的纸条,钟阒笑开,又是—个他把她留在心间的实证。
****************************************
钟阒拿来一组陶片风铃挂在窗边,窗开,门外的风夹带细雨飘进房内,轻脆的陶片在耳边扬舞。
侧耳轻听,那是……风铃?初醒的乐乐微微起身,想摸索着走到声源处。还没站稳,她就被抱起,刚想大喊,下一秒钟,他的专属体味钻进她的嗅觉细胞,她的讶异表情转换成欢愉。
“知道是我?”他低声问,厚厚的嗓音熨贴着她的心、她的情。
“知道!”她知道进门的不仅仅有他,还有他的心,虽然,他仍是冷冷的;虽然,他没有情人该有的热情;虽然,他从未说过甜言蜜语,但是,她就是知道,他爱她!
“还知道什么?”
“知道你为我送来风铃,它的声音真好听。”
“现在,你可以听得见风声了。”他把她抱到窗前,碰触风铃。
“在下雨?”湿湿的雨水打上她的手心。
“嗯,今年第一个台风,不大。”简短回答,对女人,他从不赘言。
“钟阒,你想减少我的遗憾吗?你要我听得到风、触得到雨,也……摸得到你?”
微冰的手抚上他刚硬的脸部,刚直的线条出现短暂柔软。
学音乐的女孩子,都比一般人来得敏感吗?也只有这种敏锐的女孩,才能察觉出他坚硬面具下的细腻情感,他何其有幸,能得到她的情。
把乐乐抱回床上,他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几个轻吻,吻得空虚的心填上满足。空洞不见了,她是寂寞的克星,有她在,他就不再孤独。
“其实,有你……我就没了遗憾,不介意看不看得见、不介意听不听得到,只介意我还能不能当着你的面,说出一声——我爱你。”她大胆告白。
她的爱自见他第一眼时,就迅速成形;她的情在他送她第一颗糖时,就蔓延丛生,斩除不去、燃烧不及,只消一阵风,又是一片郁郁菁菁。
人间怎能有这样的情爱存在?在碰上他之前,她不相信,她认定情诗艳曲,加了太多个人情绪,可信度太少。但是,老天爷让他走到她面前,向她印证爱情的真实性,从此,她相信了爱情。
“我很忙……”吞吞口水,他不了解说这种话,对女人会不会太过分。
他想说,他没时间陪她玩爱情游戏吗?可……他说了,她是他的女朋友啊!
他反悔了、他想撤回说过的话?不、不准他后悔,她好爱他、好爱……只要他肯爱她,她愿意妥协。
“没关系,你不用常常陪我,别担心我一个人,我有钢琴、有音乐,它们会填补你不在时的所有空虚。”她急说道。
“我是不能常陪你。”之于性爱,他是个中好手;对于爱情,他只是新手上路,而这条路对他太陌生。
“我懂,没关系,往后我把你给的风铃放在窗户边,风一吹,铃一舞,我就知道你在心底偷偷呼喊我。”
他笑了,她的将就教人不能不感动。
“只不过……你心中有我吗?”皱起眉头,对他的感觉,乐乐没有一点把握。
她的一再表明、妥协、将就,是不是成了他的感动因子?是不是这种感动催生了他的短暂柔软,而他……并不真正喜欢她?
“有你!”简单两个字,很明确笃定,骄傲的他,不会为旁人的低姿态,牵就自己的心。
“那就够了。”甜甜笑开,她不再质疑。
贴近他的心脏,她仔细聆听他的心跳,一声声、一阵阵,像史特劳斯的圆舞曲,四三拍的节奏,华丽、热情、奔放地欢唱着我爱你。
“乐乐。”轻唤醒她的注意,原来他性格中也有温柔成分。
“我没睡着。”
“出院后,住到我那里去吧。”之前,他住在酒店的办公室旁,为了她,他想要一个家。
于是,这几天,他买下装潢好的新房子,早上他去看了一架演奏琴,来医院之前,他走一趟服装店,要人把乐乐的衣服送齐,就等医生宣布乐乐能出院。
“好,不过只能在暑假,我可以骗程嫂说去同学家小住,总不能连开学都不回家吧!”她笑说,出轨——她没有半分害怕,有的只是盼望。
“不可以!”他否决她的说法。
“你是说,开学后还是要住你家吗?这样……爸妈不会同意的,不如,开学后,我没课的时间就去你家,等晚上再回家。”
“不行!”他的回话简短而霸道。
“那……我试着骗妈妈,说我想住到学校宿舍。”
谎话就像滚雪球,说了第一个,就很难阻止第二个,然后越滚越多,多到连自己都分不清楚,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但,为他……她愿意滚出第一颗雪球。
瘪瘪嘴,她有满肚子罪恶,可沮丧在他的轻笑声传进她耳里—时被消灭了,乐乐突然感觉,一切都是值得。
偎进他,她的心、她的命、她的一切一切,全交到这个男人手中了,不怨不悔。
她直觉相信,这一生,他绝不会负她。
第四章
在纱布打开刹那,她看到他的眼睛、看到他送的小鱼风铃。
那风铃很美,是她喜欢的陶土原色,没上过彩釉的烧制品,有些些原始、有些些粗犷,不经修饰的色泽,像她未经雕琢的爱情。
“回家吧!”
揽住她的肩,她是他的专有品。
“嗯!回家。”重重的点头,他和她共有的家。
捧着小小风铃,专注而小心,那是他的呼唤啊!
然后,她来到他为她架起的窝巢,系好风铃、绑上他的心,她微笑看他。
“这是‘我们的’房间。”他宣告事实。
她勇敢回望他,认真点头。没有羞涩、没有胆怯,只要他愿意,她不害怕成为他的一部分。
“这里是我的金屋,我要把你藏在我的羽翼中,不再让你受伤。
“我愿意这里是你的休憩站,如果你累了、倦了,就想想我、回来这里,我会一直一直等你。”把他的大手包在自己的小手中,她握住自己的未来。
“不离开吗?会一直一直等?”钟阒问。
“是的,除非你不再要我等,除非你不再让我等。”
“很好,记得一件事,不要背叛我,永远不要。”
他郑重的口吻,让她的心不安切,摇摇头,她对自己苦笑,傻呵!自己都在他身边了,还有什么可害怕的。
抱住钟阒,她主动吻上他,告诉他,她的心永远站在他这边。
她的唇清冽甘甜,清淡迷人的香味侵入他的心间,他为她的吻沉醉……他为她的爱怦然心动……
他的生命有了新价值、新定义,他的人生除了复仇,新增了爱情。
“乐乐,我爱你……”放开她,他爱看她红透双颊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