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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页

 

  楼梯上来是个小小的起居室,起居室旁有五扇门,扣除一间书房外,其他的全是卧室。它们的装汉和楼下一样,都有着极浓的复古风,缀满流苏的落地窗帘、古董家具、长毛地毯……架构出中古风情,打开主卧室房门,易耘把亮亮放人一张擦拭得发亮的铜制床上,随风扬起的浅紫色纱帐、软软的天鹅绒被,他当真拿她当公主款待。

  亮亮跷起小脚,坐在窗台上,拨弄起轻柔蕾丝,站起来一旋身,她在蕾丝帘中缓缓起舞……再荒诞不经的梦也会被实现——只要有一个真心、专心爱你的男人。

  “亮亮,累了—天,想不想休息?我让洪小姐来帮你整理,弄清爽了,就可以好好大睡—觉,”他爱怜地拍拍她的脸颊。

  亮亮伸伸懒腰,还真有些累了,躺回自己身体里去,调调姿势,她要去梦周公。

  易耘俯下身在她额际轻烙一吻,走出房门的脚步变得轻巧,他告诉自己,要轻轻的,才不会吵醒他的小新娘;要轻轻的,才不会干扰小新娘的清梦……

  睡过一觉,亮亮睁开眼,没注意间,她的身体也随她的清醒睁起双眼。

  飘出门外,她走过一间间房,寻找她的新婚大婿。

  在书房里,易耘趴在书桌上休憩。

  亮亮瘪瘪嘴,不依地嘟翘起嘴。“你不知道今天是洞房花烛夜吗?居然放新娘子独守空房大唱闺怨,你欺负我是植物人咬不到你吗?告诉你,植物人也有植物人的尊严!”

  发泄过一顿粗饱后,她发现他浓眉深锁,睡得极不安稳。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是生病还是作噩梦?”毕竟世上还没有人提倡植物人人权论, 自然没人有义务回答她的话。

  摸摸他的额,没发烫;触触他的乎,没冰冷,病?不至于,那肯定是作噩梦了。可干日不做亏心事,夜牛不怕噩梦磨,看他一表人才,不会是个满手血腥、恶贯满盈的家伙吧!既没做坏事,他学人家作啥噩梦?

  亮亮在旁胡乱猜测/却又猜不出个合适道理,一颗心莫名焦躁起来,要是能进入他梦里—探究竟就好了。“想去就去呀!”蓦地,一个沙哑的声音在她背后传来。

  亮亮还没来得及回头,屁股就被重重踹一下。

  这一踹,把她踹进一个风雨夜里——

  冰冷的雨水瞬地把她全身淋个湿透,要命了,她最最讨厌下雨天,那种冰冷会钻筋窜骨,深入骨髓,让她全身痛过一寸又一寸,讨厌到极点。

  揉揉眼睛,举目四望,她想找个能遮风避雨的屋檐躲躲。

  这里是哪里?某某大户人家的庭院吧!那她可要小心一点,别让人家当成居心叵测的歹徒,有钱人心机最重,老想着不知道哪个人要来分—一杯羹。

  缓缓挪移脚步,一个小男生迎面跑来。她曝光了吗?疑问句还没成形,小男孩已经从她身前穿过,不不不不……他从她的前胸穿入、后背走出,她成了科幻片的女主角?没有!她确定没拿过哪个导演的演员费。

  想追根究底的好奇心催促她追上小男孩,拉起裙摆,用小跑步追人,她不得不承认,这猴死囝仔跑得真快。

  终于,他停下来,亮亮也跟着停下脚步,只见他身一矮,对着一丛矮树说话。

  这孩子有精神异常?管他,不乱想,亮亮决定静观其变。

  “你是谁?”他推推眼前的黑影,黑影不说话。

  “你迷路了吗?”他又问。 “你不想说话?没关系,先跟我回屋里去好不,我可不希望明天我们都得重感冒。”弯下身,他抱起黑影往房子方向走。

  到这时,亮亮才看清楚那团“矮树丛”是个小女生。

  反正,他们看不见她,她就理直气壮地当起不速客,跟在他们身后,一路飘回干爽的屋内。

  管家帮小女孩换好干净衣裳后,两个小孩面对面坐在沙发里。

  “我叫谢易耘,你呢?”男孩把一杯热巧克力送到女孩眼前。

  “我、我叫章小夜。”他脸上的和善笑容融化了她的防御。

  他是谢易耘的童年版?这是他初次和小夜相见?瞧他们俩一脸稚色,亮亮不解。几时她又搭上时光机回到过去?

  先别理这些,静待故事发展。反正自从她变成弱势族群后,发生在她身上的事全诡异得可以写上几十本聊斋志异。

  “外头风雨很大,你怎会跑出来?爸爸妈妈知道吗?”拿起大毛巾,他细心地帮她擦拭湿头发。

  “我……”说一个我字后,小夜开始抽抽搭搭哭起易耘忙放下毛巾,轻拍她的背安慰。

  “没关系,你不想说的话就不要说,我不会勉强原来,他宠小夜是从见上第一眼时就养成的习惯。

  看着易耘,小夜久久不出声。认得这个大哥哥吗?没有……可是他身上的熟悉感让她安心,他脸上流露的笑容让她不恐惧,这个大哥哥……她好喜欢。于是,她选扦信任他,选择把心事摊在他面前。

  “妈妈说明天要带我去看医生,我好怕看医生不要去啦!耘哥哥,你的家可不可以借我藏起来?拉住他的袖子!他们不像初相识。

  “为什么害怕医生?医生是帮人治病的,他们会把你身上的坏细菌赶走。”他轻声说话,怕过高的音量会吓坏这个小人儿。

  从小,她就被爸爸妈妈小心翼翼地保护着、疼着、哄着,她太习惯被宠爱的滋味,可是他的宠爱让她的心甜滋滋的好快乐。虽然他没说太多话,虽然他没做太多动作,可是,她就是直觉知道,他喜欢她,并且……他宠她。

  “可是……他们要赶走的是我的心脏啊!他们说我的心脏不乖,要把它割掉。”抬起头,她满脸委屈。

  “你别担心,他们拿走坏心脏后,会送你一个新的好心脏,到时你就不会生病,可以健健康康不用再看医生。”他全盘接收她的委屈,并将它当成他的。

  很奇怪的感觉,他并不习惯和陌生人热络,长辈是这样、平辈也是这样,他的性格缺乏热情因子,但这个叫小夜的小小女生,却轻易地打破他的心防,直直闯进他心深处,成了他的一个部分。

  “可是,换了新心脏以后,我会不会忘记爸爸妈妈?”

  “不会啦!你是用脑子在记东西,又不是用心脏在记东西。”

  “我还是好怕,用刀子把肚子切开,会痛死人的。”

  “放心,医生会帮你打麻醉药,你睡一觉醒来以后,新的心脏就会在你胸口里砰砰跳动了。”他说得笃定。

  “还是会怕吗?别担心,要不我陪你去看医生,如果医生要弄痛你,我就要他们停止。

  他的允诺让她真正放心笑开。

  “耘哥哥……”

  “什么事?”

  “我真的好喜欢、好喜欢你哦!”

  易耘没回答,望着窗外的雨夜,一朵笑靥在唇边。伸出手,搂住她的小小的肩膀,在不识男女情爱的年龄里,他自然而然地把小夜当成他心头不肯卸下的责任。

  然后,易耘拨了电话给小夜父母。

  然后,时空速跳过好儿幕,他们之间的感情随着场景更换,变得浓烈深刻,他们成了不能被分割的一体。

  最后一幕景象停在医院长廊——

  窗外,风雨交加,仲夏的第一场台风在屋外肆虐,易耘在开刀房门外徘徊,来来回回走过数百趟,终于,等到灯熄,医生走出手术室,宣布手术失败,小夜的母亲在听见噩耗晕厥过去,小夜的父亲哀恸地着妻子,放声嚎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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