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静的话让沂芹怔愣住,她拼命在脑海里搜寻铜镜里的身影……她完全记不起那个男孩的脸。
会是他吗?那个在她身上留下眼泪鼻涕的大男孩?
转头看向窗外,茵绿的草地上让夕阳染出金黄,当时,他在看些什么?
涝 潞 抬
黄色法拉利跑车在街上飞驰而过,漂亮的流线形车体就像它的主人,让路人眼睛一亮。
红灯,沂芹停下车子,手指在方向盘上随着音乐节奏轻敲,心情是愉快的。
刚刚结束一个烦人的Case,一个大家认为成功机率不大的案子,终于在她手中敲定。
再一次,她的能力被认定;再一次,她不是因为方应龙女儿的身份受到注目。
方应龙是台湾电子业的龙头老大,早年在台湾经济奇迹时期,创下品牌名号,这几年历经多次经济危机,在市场上脚步反倒站得更稳。
方沂芹从小就好胜,她痛恨别人说她是衔金汤匙出生的娇娇女,她一路认真努力往上窜,就如广告辞上说的——她从不在后面追赶别人的成就,因为她要跑在最前头。
国小二年级,有个女同学笑她没有母亲,沂芹气得拿剪刀把同学的一边辫子剪掉,让对方家长状告到校长那边。
当着父亲、校长、老师和对方家长面前,她没半分恐惧,昂着头,朗声说:“她可以笑我功课不好、笑我不听老师的话,但是她不能笑我没有妈妈,没有妈妈不是我的错。”
这几句话说得对方家长汗颜,原本高张的怒涛消弭无踪。低着头,几声抱歉,匆促带着女儿走出校长室。
原告败诉,提心吊胆的老师露出微笑,校长也松口气对方应龙说:“将来,你女儿绝不是简单人物。”
果真,方沂芹一点都不简单。
大学毕业后,她和一批生力军考进自家的应龙电子,连连的业绩胜仗,将她的职位直直往上拉升,她凭借的是实力,不是身份背景。
车子滑行至高级社区,这里是她大学同学杨臻的家。
杨臻和她定两种截然不同典型的女人,她恬淡安静,事事缺乏竞争心,对人际关系不太热衷,只是安适地做自己。
很怀疑,沂芹怎会和这样子的人成为知己,也许是互补吧,她总在杨臻身上,看见自己的缺点与不足。
杨臻大学没毕业就嫁给萧喻,小孩六岁。萧喻性格不错,温和善良,但是以男人来讲,他的性格稍嫌软弱,再加上他有个强势姐姐萧音,平时还好,若是她在外面心情、工作不顺利,就会跳到家里,专挑杨臻的碴,整得全家不安宁。
关于强势的萧大姐事迹,沂芹听过很多,让她深刻了解到,婚姻绝不是两个有情男女的事情。
一个嫁不掉的变态大姑,就能让你的婚姻濒临危机,更别说美丽的外遇、聪慧的职场伙伴、和特种行业里面的妖娇姑娘。
照这样一路数下来,婚姻的失败率比百分之百低不到哪里。
所以,方沂芹乐意和男人们调情、乐意卖弄风骚,但是结婚——免谈!
车子停下打开车门,抱起买给小男孩的礼物,沂芹踩着高跟鞋,优雅地按两下电铃。
自从结婚后,杨臻即少出门,沂芹很难想象,一个人能在同一个框框内,连续待上二十四小时。
菲佣来应门,沂芹走过庭院,在离客厅还有两公尺处,就听见萧音尖锐的咆哮声陆续传来。
“我是孩子的姑姑,凭什么不能玩小孩,你越来越过分了,弄清楚,这里是姓萧,孩子是萧家的!”
翻翻眼,沂芹立刻明白疯婆子来了。
这回萧音的情绪不好又是为哪桩?她的情夫回
大老婆身边去了,闺房空虚寂寞,不找“萧”家媳妇出出气,难泄心头恨?
还是肉毒杆菌打太多,精神失常?洗大肠洗过度,洗出脱肚?
“对不起,孩子要上课,没办法留在家里面。”杨臻轻声解释。
“姑姑难得回来,一天不上课不会死,你根本是故意隔离我们姑侄的感情。你这种人有什么资格当人家媳妇,你有没有读过书、有没有知识!女人嫁丈夫要遵从大家的规矩,你不知道吗?姑姑要抱侄子谁敢阻止?”
萧音矮矮的身子略显丰腴,泼妇骂街的嚣张样,连狗看了都想咬上一口。
沂芹听不下去了,冲进门,护在杨臻的面。
“常然要阻止,谁晓得那个当姑姑的,有没有得AIDS,孩子嘛!抵抗力弱,要是染上了谁负责?萧‘大姐’您说得对,我们家杨臻书读得少,只随便捞个国立大学念念,没读过你念的那家烂高职,学不会咄咄逼人,真是对不起你哦!”沂芹十足十做戏,软软的音调里藏的都是钉子。
“你是哪根葱,我们萧家的事轮得到你这个外人来管?”萧音转移目标。
“比起你这个‘内人’,我这个‘外人’显然是亲切得多了。有你这种家人,真是人生悲剧。杨臻,我早教过你,好亲戚当然要交际,烂亲戚就要老死不相往来,你没见过那些强暴侄女的亲叔叔、绑架侄子的恶姑姑?扣除这些不说,光这种嚣张女人带给孩子的教育,就是‘失败’两个字!”
比恶劣,沂芹不会输谁,这个时代流行在人前当人,在狗前要学会反咬一口。
“你说什么?!有种你再给我说一遍!”
萧音化妆品涂太厚,泛光的油脸在她面前晃,使得沂芹好反胃——拿来煎蛋,太油腻了。
“你听不懂国语?对不起、对不起,现在高职不教国语的吗?不会啊!我碰上很多高职女人,气质好、人美、温柔又懂进退……你……你是高职突变子?”
“我是有见识的女人,跟你们不同,Listen,goaway!”
“哇!英文,水准很高哦,我的确是没见识,没儿识过你这种‘咳克拉斯’的烂女人嘛。”轻笑一声,她满眼不屑。
“原来杨臻的朋友都是你这种没家教、没知识的女人,难怪会难以管教。”她一口气骂一两个人。
“哦……懂了,结婚要让变态大姑管教?难怪你不敢结婚,聪明聪明,真是有先见之明。不过,放心啦!以你的性格……嗯,台湾的视障男人不多,不会有人主动往地狱跳。”沂芹眼光扫来扫去,轻鄙贴得萧音满身都是。
“你可以请回了,我们家不欢迎你!”萧音下逐客令。
此时门铃响起,菲佣出去开门,两个女人吵得正凶,谁也没空理会。
“弄清楚,户籍里,这边有萧喻、杨臻、萧众,可没有一个叫萧音的。对了,我忘记提醒你,你口口声声说萧众是萧家人,对不起哦!法律有明文规定,杨臻有权,随时能把孩子改成杨众。你可以请回了,这里不欢迎你,除非你学会当一个懂事的客人。”沂芹盗用她的话,准备将她踢出大门。
褚天灏初进门,就被两个对骂的女子吸引了目光。
就眼前战况,他不认识的那个女子似乎占上风。
这女孩子很有意思,吵个架优优雅雅,像在演戏般,却是字字句句都想杀人。第一次,他见到有女人敢跟嚣张跋扈的萧音争吵。
“杨臻,你真厉害,什么事都跑去告诉外人,要不要连祖宗十八代一起跟别人交代交代?”头偏,萧音把杨臻拉人战场。
“我已经交代过了,对萧家事有什么不了解的,都可以问我。”沂芹反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