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声、目光如炬,他要她怕他、要她屈服,一如其他人对自己的恐惧。只不过,他的武装欺得了旁人,躲不过她的观察。
“你再说一次,说你要离开我!”
这回,她在他的声音里面,听到深沉痛楚。
代代不说话,望住他蓝蓝的眼珠子。
眼神骗不了人、声音骗不了人,她收拾激动、猜测,或许自己真是他生命中的重要。
“我不能离开你吗?”她轻声问。
他介意自己离开,是否意味她对他比自己想像得更重要?一抹安慰浮上心底,偷偷地,嘴角微扬,她想因自己的“重要”微笑。
当然不能离开。
Steve没深究过她对自己有什么意义,只是有了她,他不定的心安稳了,害怕睡眠的恐惧不见了,他的爱找到根,他的心找到未来。
她糊里糊涂闯入他的生活,掳获他的全心,然后就为了一顿无聊的晚饭,居然出口离开。她太看轻他们的爱情。
“你不能!”收拾起脆弱,他的脸色难看到极点,两道锐利的眼光扫向她,满腔怒火翻腾。
他不容许她离开,连想法念头都不准存在!
她没回话,回想他眼中的哀伤……
见她不答,Steve恨恨地走出办公室,留代代一个人在房里。
纷乱在代代心中沉积。她应该相信哪个?是他将和Megan出门的事实,还是他眼底的悲哀?
不一会儿,Steve再回来,不多说话,他抓起她的手,用手铐将她铐在床边。
背对代代,他不带表情对身旁两个高壮男人说:“守着她,不准她离开房门一步。”
她不敢置信地望着他的背影。他像对待犯人般把她铐在床边?
头昏脑胀,代代对眼前的事抓不到头绪。
两个孔武有力的男人让她害怕,手脚往身体紧缩,代代蜷伏在床角一动也不动。
“Steve,回来……”微弱的声音唤不回他。
“Steve,你回来……”加高音量,他仍然不肯回头。
“Steve回来,求求你……”她气弱,知道他不回头了。
他在处罚她吗?处罚她为一顿饭无理取闹?他的眼神烙在她心间。
请你回来,我们重新开始,好好把话说清楚,不要生气、不闹脾气,好不好?她好怕那两个看守者,请不要留她和他们独处……
她的心声他听不见,她的恳求和哀嚎他也听不见。
带着满怀得意,Megan在Steve离开后走进休息室,她到代代身边蹲下,笑逐颜开地对她说:“就说了,改成明天,谁让你不听劝。不管你的身体多迷人,对于Steve,你的重要性永远不及我。”
“不对,他不要我走,他在乎我、他爱我,我知道,虽然他不开口说爱。”
“东方女人都像你这么笨吗?他不要你走,是因为开口提出离开的人是你,这和爱情无关,和男人的自尊心倒是大大相关。”踩着高跟鞋,她离开。
看错了?他眼中的东西是骄傲,无关乎悲伤?他在乎的是自尊,不是爱情?
不不不!咬住下唇,她要反对Megan,反对她说的每件事情,她应该相信Steve,相信爱情;相信他爱她,是真的!他不会伤她,也是真的……
心中反反覆覆,赞成Megan说法的部分,让代代用腕间手铐锁住;而支持爱情的声音,在许多“相信”之后,缓缓占住上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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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谈判,让他们从晚上七点谈到十二点,从十二点再谈到三点,回到总部的时候,天空已经蒙蒙亮。
整个晚上,Steve必须逼自己专心,他尽所有努力,把代代那张可怜兮兮的小脸排除脑外。
他努力了,但成功指数并不高,虽说他们谈妥了每一个细节,但对方仍发现他在许多时间里心不在焉。
首度,他的面具在外人眼前滑下,他的冷静沉着不复见。
代代的愤怒、代代的泪,无时不刻压迫他心问,他想早早结束这-切回到她身边。
所以,在回程中,他的车速高达一百二十;所以,他的脚步控制在一分钟踩一百零八步,宽度九十公分:也所以,他的心跳始终接近一百。
快步走进房门,代代维持着他离开时的姿势,手脚蜷缩,背靠贴住床。
她两眼无神,口中喃喃自语:“我在作梦,不要怕,没事的……”
拧起眉毛,寒光扫向那两个看顾她的人,他用凌厉眼光质问。
两人在旁边推推拉拉,谁也不敢站出来说话,到最后,那个体形较小、力气赢不过人家的被挤出来受死。
“老大,不关我们的事,我好意叫她吃饭,才靠近一下,她就开始尖叫,好像我们要侵犯她。拜托,她以为自己是玛丽莲梦露哦!”
他是外国流氓,要是换成中国流氓,他会在下一步,把口中的槟榔汁往地上一吐,告诉人家,他的血库积血很多,吐不完、流不干。
“她没吃饭?”声音化成冰箭,咻咻两声,射中红心。
“我想,东方人吃不惯我们西方口味。”他把责任推往种族差异上面。
“下去!”
他们接收到特赦令,忙不迭地往外跑。
蹲到代代身边,Steve轻轻解下手铐,抓住她的手腕,上面有瘀青。
她挣扎了?用很大的力气吧!是不是还想离开他?
捧起代代的脸,粗砺的大拇指拭净她的泪痕。
“很痛吗?对不起。”他的声音拉回她模糊意识。
他回来了!代代的双眼进出光芒。
“我等你很久,你都不回来。”声音里有委屈和可怜。伸展两手,她圈住他的脖子,牢牢地,不放。
代代的态度让他松口气,他回答一个没意义的句子:“我回来了。”
“我作恶梦。”他在,她的恐惧有人为她驱逐。
“梦见什么?”抱起她,他坐到床上,她坐在他怀中。
“梦见流氓,他们嘲笑我是鬼娃花子,我拿球棒打他们,可是他们力气好大,我的手被折断,痛得我冷汗直冒,我很勇敢,拿西瓜刀砍他们,他们被吓跑……”说到这里,她又忍不住颤抖,这个梦真实到骇人。
“你有暴力倾向,哪有人连作梦都梦见自己砍人?”
“我很凶,也很冷漠,我要大家全怕我,可是他们都不知道害怕得最厉害的人是我自己。我怕他们笑我半脸美女,也怕他们把同情心用在我身上,我是不是矛盾怪胎?”
代代的话戳进他心底。他又何尝不是?人人只看见他的强势面,看不到他也会脆弱,他随时随地挂上强者面具,要求所有人屈服于他。
“你很介意脸上的疤痕吗?”
手轻轻碰触她的左脸颊,他不介意它们存在,从认识她第一眼开始,它们就是她的一部分,无关美丑。
“嗯!它们很丑,就算我用头发把它们挡起来,风一吹,它们还是会跑出来吓人。”
“等你准备好了,我帮你安排医生,把你身上每道伤痕弄掉,好不好?”
“弄得掉吗?我会变成以前的代代?”
“当然,现在的美容科技很发达,处理这些只是小事情。”
“好!我要、我要,我准备好了。”她忙不迭地说。
Steve不管才清晨六点半,拿起手机就拨通电话,几声交谈后,他对代代说:“下星期三开刀,星期一医生会先过来看看你的状况。”
“好!”她缩进他怀里,软软的身子让他的心跳从一百恢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