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我想得太花心,我从来都不是风流人物。”
“这很难说,世俗给了男人正当合理的借口风流,你不善加利用岂不是太可惜了。”
“既然你这么开明,我保证我一定会善加利用。”
“你敢?我就把画像送给别人。”
“我倒要看看哪个不要命的男人敢收你的画像。”
“不公平、不公平,女人老是屈居弱势。”她直嚷着不公平,惹得他哈哈大笑。
炜勖把她抱在膝间,他的额头贴着她的,在她的耳畔轻言:“我想总有一天,这个世界会不断不断改变,到那时候女人和男人一样穿起裤子,女人和男人在商场上、在朝廷里竞争,只要让女人冒出头,社会的进步会快得让人害怕。”“社会要想变成这样,首先得让女子和男子一样有受教育的机会,我爹爹说——知识会让人变得勇敢,不会盲目恐惧,总要对自己有了信心,女人才敢站出来和男人竞争。”
“所以我办的学堂,男孩女孩都收,我想再过一、二十年,这些小女娃儿一定会有所成就。”
“只可惜,朝廷的科举制度不让女子参加。”
“会的,只要每个女人都和你一样,肯为自己争取,我想一定会有那么一天。”
“但愿……”
“紫儿,告诉我,这一生你有什么未完成的愿望。”
“爹娘的大仇你帮我报了,程奎也早被皇上处刑,这一生我再无遗憾,唯一不圆满的是不能和你白头终老……”是的,这是她最深的遗憾。
“下一世我们一定会圆圆满满、幸福平安。”
“对!下辈子我再不当江湖人,我要单单纯纯地在闺阁中成长,然后嫁给你,平平顺顺的过一生。”编织未来成了她最乐意的工作。
“就这样约定了,不可以反悔,反悔的是小狗!”
这一夜,他们在梅林中勾勾小指头,盖了印章约定来世,满树的梅花为他们洒下了瓣瓣清香,紫儿哼着儿时娘教她的小曲儿,炜勖抱起她在花雨中翩然起舞……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依人,在水一方。
溯回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凄凄,白露未曦。所谓伊人,在水之湄。
☆ ☆ ☆
“紫儿,你看谁来了。”炜勖兴冲冲的从外面走进来,身后跟着曲怀天和晴娘。
扶起紫儿,炜勖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怎么会弄成这样?勖儿,你答应我要好好照顾紫儿,我才放心陪你爹在怀远小筑养伤,你……”晴娘叹口气,这叫他们两老将来到地府,如何对曹大人交代。
“婶婶,是我自己不好,不关勖哥哥的事。”
婶婶?她像儿时一样喊她婶婶?是不是代表她心中再无仇怨?这一个珍贵的称呼让晴娘的泪水不争气地滑落,转头看自己的夫君,他亦同自己一样,泪湿潸潸。
“紫儿,是曲家对不起你。”曲怀天拍着她的手说。
“叔叔,紫儿不懂事,伤了你……”她惭愧地低下头。
“不!这一剑不是伤,是救赎,你把我从良心地狱中释放出来,要是没有你,我这一生都要在悔恨中度过。这些年我从来没有像这段日子般安稳熟睡,你看看我是不是胖了一圈?”
“这些都过去了,今天我们不谈伤心事只谈喜事,紫儿你可知道这回我带了什么回来?”晴娘兴致高昂地说。
“娘,你不要卖关子了,快说。”炜勖催促着母亲。
“我帮你裁了一套很漂亮的新娘嫁衣,我还找来好几颗难得一见的粉色珍珠镶上,真的很漂亮。等你身子一好,我马上帮你和勖儿办一场盛大的婚礼。”
“紫儿,昨夜里,彩衣一完成,你婶婶兴奋得整个晚上都没睡着,清晨天还没大亮,就让人备马车一路赶回来,她说这回可不能再让你溜走,一定要你当成曲家的媳妇。”曲怀天笑说。
“叔叔、婶婶,紫儿谢谢你们的盛情,恐怕……紫儿是无福消受了。”她的笑容隐去,换上一个无奈的哀凄表情。
“谁说、谁说,爹娘,今晚请你们再辛苦一夜,帮我张罗礼堂,明天一早,我就要和紫儿拜堂成亲。”突如其来的恐惧占满了他的心,才一眨眼,莫意口中的七日将届,一直不肯去正视的期限,竟飞快地落到眼前来,不想伸出双手去接都是困难。
“婚姻大事岂可儿戏,这回我绝不让紫儿委屈,我会和亲家谈谈,让嫣含当侧室,紫儿为正。”曲怀天坚持。
“是啊!娘知道你迫不及待要迎紫儿入门,可……我们打算大宴宾客,让大家都认识咱们家的新媳妇……”她有好多好多盘算呢!在一刀刀裁着红布时、在一针针缝着嫁衣时、在一线线配着颜色时……她心里不断计划着该如何补偿这个可怜的小女娃儿。
“娘!”他阻止了母亲的说辞。“我和紫儿不能再等了,请你帮我们布置一个小小的礼堂和新房,明天就算只有我们两个新人,我都要和紫儿成亲……”
一抬头,怀天和晴娘被儿子脸上的泪水吓坏。
多少年了?儿子自从紫儿离去后,哭过震天动地的一场,之后再没掉过泪,今天……莫非……不祥的念头攀上他们的脑海,看着紫儿苍白的小脸蛋……天……苦命的孩子。
“勖哥哥,别这样,你吓坏叔叔婶婶了。”她伸手拭去炜勖脸上的泪。
“紫儿,告诉婶婶,到底是怎么回事?”晴娘哭花了脸,颤抖地握住她的小手。
“我中了血凝神水的毒……明天是最后期限……”她浮上一朵苦笑。
“血凝神水?这是我师父研制出来的毒药,它只能用观音露延续生命,终生不能解,原来师父的药书是她偷走的……怎么会这样?”曲怀天喃喃自语。
“爹,你能不能配制观音露,不管是不是只能延续生命,我都不在乎。”炜勖心中燃起一线希望。
“我可以配,但观音露的配制时间要花一年半的功夫,紫儿恐怕……”他不忍再往下说。
这番话将炜勖重新燃起的希望再次浇熄。
“没有关系的,你们不要这样。”紫儿强自振奋起精神,笑着说:“我好期待明天的婚礼,上回冒充新娘,没仔细妆扮,心里只担心着任务成功与否,一点都没尝到当新娘子的快乐心情,这一回我要认认真真当个货真价实的新娘子。”
“好、好,我们马上去准备,勖儿你在这里陪陪小紫儿,外面有我们张罗就成了。”晴娘擦拭眼角泪水,起身带走曲怀天。
他们走了,紫儿看看眼眶红透的炜勖。“勖哥哥,你抱我出门看看梅花好不好?”
“好!”他用棉被紧紧裹住她的身子,抱起轻盈的她,走至门外。
“哇!好美……勖哥哥,你听我来吟一首诗——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十四为君妇,羞颜未尝开;低头向暗壁,千唤不一回,十五始展眉,愿同尘与灰……”
“我来为你拆下一枝青梅,承诺与你愿同尘与灰。”他抱起紫儿飞身上树,折不一枝绽放纯洁的梅花。
“勖哥哥,往后,我要你快快乐乐、开开心心的过日子。”
“你对我好苛求。”他慨叹,他不知道往后该怎么开开心心过日子,紫儿失踪的那段日子中,他从来没有一天“开开心心”过。
“因为你是我无所不能的勖哥哥啊!”勾住他的脖子,她主动送上自己的唇,轻轻描绘着他的唇线……他是她心中最爱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