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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 页

 

  “嗯,这道‘杨柳岸,晓风残月’味道很好。”书阌的声音拉回她的沉思。

  舀起一勺蟹黄豆腐羹送入他碗中,几颗点缀的莲子衬在羹汤上头。她笑说:“试试我的‘苍海月明珠有泪’。”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她的情将成追忆,她的心已惘然,可是她的情还未到达他心中啊,怎么办,时间一久,他就会忘了她,几载春秋,他的回忆中更不再有她……

  咬住唇,她为他倒满一杯菊花普洱,茶叶滤净,杯里几瓣鲜黄嫩菊在茶面上飘浮。

  “你的名堂多,告诉我,这杯又是什么?”书阌问。

  “那是……是……是‘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

  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守着窗儿,独自怎生得黑!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

  她的愁漫过心间,叠上眉峰,点点滴滴敲着她的心痛,窗外梧桐解不开,只能和着细雨与她同泣同悲……

  “这个名字太伤感,我不喜欢。”他拿起一壶清酒说:“我喝这个,‘晓来谁染霜林醉’。”

  碧云天,黄花地,西风紧,北雁南飞。晓来谁染霜林醉,总是离人泪。

  说不要伤感,仍旧是伤,他要尝她的“离人泪”呀!终是北雁南飞,终是肠断天涯,终是曲终人散……

  端起一杯晓来谁染霜林醉,墨儿笑得夸张。

  “来,我祝你寿比南山。将进酒,杯莫停,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侧耳听;钟鼓喂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愿醒。”

  “说得好,但愿长醉不愿醒,今日我们来场不醉不归。”

  书阌兴致起,推开门,他唤来下人,送进一坛好酒,转身面对墨儿,他喜欢看她笑,不爱见她忧愁眉目。

  “好啊,不醉不归。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饮三百杯。”墨儿举杯一口饮尽。“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哈!我真幸运,有人愿与我同销万古愁,我不用举杯独邀明月,不用对影孤鸣悲愁,来,干杯。”说着,书阌也喝下一碗酒。

  “干杯、干悲,我的杯干、悲尽了。”墨儿醉眼迷蒙,走向前趴在他肩背,他宽阔的背为她送上渴望的安全。

  “不怕、不怕,我还有很多。”他转身将几上的茶杯全拿来,一个个翻口向上,倾壶倒满。“现在你有很多杯了。”

  “你老是给我很多‘悲’,也不管我吞不吞得下喉,你对我太坏。”说着,又是举杯尽饮。

  “吞不下,有我呢!”执起两杯酒,他一口气全喝干。

  “我的悲有你,我的爱情呢?也可以有你吗?”偏了脸,她有几分酒意,借酒壮胆,她是借悲壮胆呵。

  “有何不可。”他也有了醉意,理智暂且封锁,手一用力,他将她拉进自己怀里。“孟予墨,仔细听了,你的爱情有我。”

  坐在他膝间,靠进他的怀抱,墨儿仍然笑着,两行热泪湿透他的衣衫,他说她的悲有他,他说她的爱情有他……她的爱情居然能拥有他……

  止不下泪、止不住情、止不停满心感动,他说她的爱情有他呀!脑筋不清也好、醉言酒语也行、谎话也罢,她不在乎了,她只在乎她的爱情有他。

  竹里生风月上门,理秦筝,对云弄。

  轻拨朱弦,恐乱马嘶声。

  含恨含娇独自语。今夜约,太迟生!

           ※         ※         ※

  环住他的腰,贴近的身体传来彼此的温热,他鼻息间的热气吹拂过她的发稍,撩起一阵窒人灼热,颤栗在足尖窜起,心跳在美酒的催化中加速,她醉了……环着他腰间的双手,加强力道,她和他是一体……

  “你很美丽……”闭上沉重的眼睛,怀中的柔嫩温软伴随阵阵馨香,侵上他的知觉,但愿就这样留她一世……

  “你从没说过我美丽……”他只赞过他.的小师妹,不过,何妨,现在在他怀中的人是她,不是她……

  他的脸靠上她的粉颊,一阵眩晕传来,她不肯离开这种感觉,贴近他、再贴近,她希冀与他融为一体。

  捧起她的脸,两排弯翘的长睫毛在脸上投下一道阴影,星眸微张,绯红的颊、娇艳的唇引诱着他的采撷。

  “我爱你。”低下头,解去她凌乱的衣裳。

  “我爱你,一直一直,永远永远……”她的爱不变、情不转,留在他身边时也爱,他不在身边时也爱,将来,离开他,她仍要时时刻刻爱他。

           ※         ※         ※

  朦朦胧胧书阌醒来,睁眼,他看见身下的墨儿,轰一声,脑子被炸出混沌。

  怎么会,他做了什么?

  慢慢地,他想起昨夜,先是那盘两个黄骊鸣翠柳,接下来……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然后是晓来谁染霜林醉……然后一首将进酒,杯莫停,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

  该死的,这一切都是墨儿的阴谋,她不说情欢不谈爱,步步解除他的心防,让他质疑起对师妹的心情,然后水到渠成,上演一出逃之夭夭,让她名正言顺当上景夫人。

  可恶,这等心机……他居然让她的天真所蛊,看不出她心地阴险至极。

  她成功了,她可以对无双大喊胜利,展颜畅笑……该死女人!推开身下女人,他大步起身穿衣。

  墨儿也醒觉,被他的粗暴弄醒,宿醉让她头痛欲裂,抱起棉被,只隐约晓得他在生气。

  又生气了?他怎无时无刻都要对她生气,是因着她的笨吗?或是因为他们老是连错线,以至于她永远搞不懂自己做错哪一件。

  “少爷……”她轻声唤,开口,头痛得更厉害些。

  “不要叫我,我供养不起你这种厉害下人!”冷冷一声,他对她嗤之以鼻。

  供养?他在说什么呀!她吃得很多、很浪费吗?没关系,她可以养自己的,上回离家,他给她好大一笔银子,到现在她还没开封动用。

  “我又做错事?你为什么老发我的火,你说,我一定改。”她的“乖”始终不够用。

  “你不觉得这些话说过太多次,没别的新鲜台词?”他口气冷峻尖苛,怒目扫过,墨儿不自觉地泛起一身颤栗。

  “你用这种口气说话,肯定我又做错事情,不过……我真弄不懂自己做错什么,教教我吧!不然,我笨惯了,让我猜上大半年,也猜不出个所以然来。”抱起棉被,她拖着掩着,走到他身边,哀求地拉拉他的手臂。

  “当初你要跟我进京时,答应过我什么?”

  “就是那三章啰。第一照顾自己,第二敬你为兄,第三是不开口说喜欢你。我有做到,真的,虽然改不了口喊你大哥,可是我心中真拿你当大哥尊敬。”她急急为自己辩解。

  “你做到?很好,你昨天夜里做什么,有哪个当妹子会淫荡地跳上大哥的床?你这个‘妹子’还真特殊。”

  他骂她淫荡,这是很严重的指控。

  “跳上床?没有没有,昨天你一定是醉糊涂了,是你抱我上床,不是我跳上你的床。”她说得认真,却没考虑到重点不是这个。

  瞪眼望她,她又要用那种天真憨厚的傻样子套牢他,让他动移起自己的心?不会了,他再不会上当!

  “不用说了,等我成亲后,我会派人送你回石头村。”

  怎才一个晚上全成差错,他昨天还说要亲自陪她回家,虽然她觉得不可能,但是,但是……昨天夜里,他们成亲了不是?既然他们成亲;她怎能—个人自己回石头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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