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一段时间内,我全心全意陪你,什么也不管,等再回到台湾,我就要全力去 进行另外一件大事。”
殷灿这样告诉冰蕊。
他真是一个全能、全知、全方位的丈夫。充沛的精力、清晰的头脑、雄厚的财力, 在恩情、精神和物质方面都有余裕百分之百地满足地,他有能力让她想怎样开心就怎样 开心,想怎样满足就怎样满足。关于性,他尤其没有一贯的杀伐霸气,总使她欢愉、满 足到顶点。
在这个世界上,再没有女人能拥有如此的丈夫、如此的幸运、如此的幸福、如此的 骄宠!
冰蕊用她完全纯净的本质,体验着一个完全圆满的梦想。
他们像两尾神仙鱼,在京都的思古风情与古城文明中自在悠游。
在京都的庙寺、大原的乡间和禅院、幽雅的旅店、古老的茶屋、神社、河岸茂绿的 樱树、马鞍山的温泉……他们轻车简从,道不尽的逍遥写意。
而在大埠东京的精华地带,他让她尽情挥霍、恣意满足感官与物质,采买一切她想 要的。
虽说她抛忘了一切,摆脱了现实的羁绊,换上另一种心情去享受人生,但唯一令她 念念不忘的,还是蝶茵和夏竹。
她为她们采买了许许多多的名牌服饰、配件、化妆品、香水甚至珠宝。凡是她喜欢 的,必为她们同样购置相似的数量,有时甚至更多。
“冰蕊,你简直是新人类中的异数。他们重色轻友,而你是重友轻色。”
殷灿这样逍遣她,她嫣然笑着反问:“什么是轻色?色指的是什么?”
“现代人的解释是男朋友或女朋友,老公或老婆。”
殷灿笑道。
“你吃醋吗?只因我没有为你打算、为你买东西。”
“有一点!因为她们在你心目中的份量太重了。不过反过来想想,我把你从她们身 边抢走,实在也很难补偿她们。”
“灿哥,你真好。我真希望夏竹以后也能嫁到像你这样的老公。”
冰蕊紧挽着殷灿,把脸颊贴上他的肩头。殷灿又说:“何不让她也嫁给我,这样可 就完全符合你的心愿了。”
冰蕊听了抬起头来,半认真地问:“灿哥,你真的喜欢夏竹?”
殷灿立即笑道:“当然是开玩笑!你们二女共事一人,变成了情敌,你损失惨重, 我没好日子过,这种傻事我不会做!”
冰蕊听了还是没有释然,又追问:“灿哥,我不吃醋,你真的告诉我,你是不是喜 欢夏竹?”
她等着他回答,知道他不屑撒谎。
果然殷灿轩朗回答:“我喜欢她,但是我只要一个女人,绝不自找麻烦。”
“灿哥,我就是崇拜你这么潇洒、这么坦白。”
“安心当我殷灿的妻子,我身边没有给女人的第二个位子。”
他告诉她,给她体会他泱泱的男子气概。
神仙假期一如殷灿的行程计画在二十天内结束,他们回到台北。
冰蕊的首要之务,就是回天母找夏竹和冰蕊,把三大箱的贵重礼物送给她们。
然而,公寓的人门深锁。在百货公司的领带专柜和CAFE都找不到蝶茵和夏竹。
蝶茵缺勤是常事,连夏竹也不见人影,冰蕊不由深感大事不妙。
“请问,夏竹为什么事请假?”
她向CAFE里的人探问。
“好像她的朋友出事了,昨大晚上匆匆离开,没有再回来。”
有人这样告诉她。
夏竹和蝶茵同时告假,冰蕊的联想是,莫非出事的人是戈承坚?
她回到公寓,让司机把箱子都搬进去,决定在那里无止无尽地等候,直到他们回来 。
她们总会回来的吧?如果戈承坚出了不测,蝶茵也许痛不欲生。冰蕊知道,蝶茵根 本不能没有小戈,如同她不能没有她的灿哥。身为二十世纪末的现代新人类,她和蝶茵 都一样,是那种一日为夫、终生为夫,跟定唯一一个男人的古代女子。
不,她不能失去蝶茵,不能让蝶茵失去小戈……“上帝,把我的幸福分三分之一给 蝶茵,三分之一给夏竹……”
在不停的祷告中,她终于听见钥匙在镇孔中转动的声音,是神色如槁木一般的夏竹 走了进来。她一看见冰蕊,颓然把身子靠在门板上,只用一副空洞又凄清的大眼望着她 。
“夏竹,出了什么事?蝶茵呢?小戈呢?”
冰蕊张惶地问,深觉噩梦就要成真。
夏竹仍是死死地望着她,眼神深邃得可怕、空洞得可怕。
“夏竹你快税,蝶茵怎么了?小戈怎么了?”
冰蕊情急大叫。
仿佛等了一轮回的日出日落,夏竹才幽幽回答。
“蝶茵死了,蝶茵死了。”
“……蝶茵死了……?”
冰蕊浑身冰冷,两眼发直。她生平未曾预测过涉及生死这样惨烈的事,但却是一猜 就中!她不能接受这种事!
“蝶茵死了?那戈承坚呢?他也死了吗?”
她不由错乱地狂喊出来。
夏竹瞪着圆眼,诡谲地向她吼叫:“蝶茵死了!是蝶茵死了!你提戈承坚做什么? ”
“蝶茵死了!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我不过出去几天,才一转身,你就告诉我蝶茵 死了!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冰蕊僵僵站在原地,一张脸像中了邪似地发怔,一对惊惶的黑眼珠镶在圆睁的眼白 之中,其悸怖如同遇上了来自地狱的勾魂使者。
夏竹拖着破皮囊似的身子,把自已颓然摔进沙发里,有气无力地再说一次:“蝶茵 真的死了,她说过她会像樱花吹雪那样壮烈地为爱而死。她为自己预设了命运、预设了 结局。这一直都是她想要的,冰蕊,你不也知道的吗?”
听夏竹说得这样冷静又这样深沉,冰蕊再也不能勉强自已不去相信。她怔怔地张大 眼睛又呆立了好久,才梦游似地问:“她怎么死了?为什么要死?”
“安眠药。”
夏竹仿佛陈述着另一个世界的故事,既没有激动,也没有眼泪,只是幽灵一般地飘 了起来:“她脾气愈来愈壤,看见蚂蚁骂蚂蚁,看见苍蝇骂苍蝇,和小戈在一起只有吵 架、动粗,愈吵愈凶。戈承坚干脆逃跑,不冉回来。”
“她是死谏?”
“她说她愿意为他而死,从一而终。她不怕结束自已的生命。”
说到这里,悲情终于淹没了夏竹,她的眼泪滚落卜来。
“蝶茵!”
冰蕊烈痛欲死,终于仰天悲啸,叫着蝶茵的名字,放声嚎啕痛哭狂泣起来。
“蝶茵,我要你,你不要走!你不要死!”
她像疯狂一样的扑向夏竹,死命要把她从沙发上抱起来:“我要去看她!带我去看 她!她在哪里?夏竹?她在哪里?”
“冷静一点,冰蕊,我们替蝶商找一套衣服,她等着要穿呢。找到了衣服,我带你 去看她。”
夏竹满脸泪水,伸手抚慰冰蕊的脸颊,忍着悲伤劝她。
说起了衣服,冰蕊重重一怔!她把红肿的眼睛投落在她带来的三个大箱子上,又是 一番天崩地陨的大恸!
箱子里面,有蝶茵最喜爱的、顶尖流行的帅气黑色套装、缎面镶珠的西式小背心、 紧身烟管裤、长筒皮靴、吉儿桑德的纯丝外套和香水,还有卡迪亚的钻表、整套的娇兰 化妆品、法国的巧克力、渗有金箔的日本“金色不动茶”……这些都是蝶茵梦寐以求而 买不起的极品,她替她飞越千山万水带了回来,却未料成了送终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