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她柔情蜜意地亲了一下他的鼻翼,又伸手抚摩他的头发。
“你很豪放,又这么温柔,加起来就是不可思议的诡异!我不希望真正被你迷惑了 !”
他开始认真起来,用严肃的口气告诉她。
“你放心,我最讨厌感情用事,更不喜欢一个人滥情!”
她坐直起来,像一个三岁小女孩一样无邪地为自己半裸的身体整理衣着。
“你不会想知道我是谁,或者向人打听我的身世吧?”
她偏过脸来,甜甜蜜蜜地再问他。
他也起了身,把自己收拾好,回答她:
“你总得有个名字吧,在我想起你时,总不能很俗气地就说是一个在海边认识的女 人。”
“随你叫,就把我当做一只刚出生的小猫一样,取什么名字都可以!”
她耸耸肩,蓝色花纱裙在她白皙的腿间翻舞,仍旧像是一朵骚动不安的,艳意绮旖 的秀霞。
“那就叫花纱吧。”
他落拓一笑,露出两排迷人的白牙。
“没有意见。”
她甜笑回答,竟然觉得他很像一个日本明星。
“你呢?我可不可以叫你织田裕二?”
“谁是织田裕二?”
他皱了一下眉,又骄傲地告诉她:
“我叫袁伟风,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你就叫我袁伟风!”
他已经站了起来,器宇轩昂地顶着天、立着地,四围散开一片漫烂鲜艳的油菜花田 ,蝴蝶在他身后飞,他的疲倦已迅速消退,又重回一个活力充沛的年轻男子汉。
她很开心,露出欣赏的眼光仰望着他:
“很好,袁伟风,这是一个不错的名字!”
果然,她绝对不是一个十八岁的魔鬼美少女!她老练自负,而且懂得媚惑男人,又 能放得开,她绝对不是他想像中的,一个信口拈来的少女花纱!
“你还愿意告诉我什么?袁伟风?”
她又爱娇地问。
他想开步向前走,她却紧紧牵住他的手。
他对她的举动显然有点吃惊、又有点意外,她的妩媚热情和温柔实在教他猜想不透 !而他诡异的小反应却又让精灵的她捕捉个正着。
“怎么?你在担心我会纠缠你?我说了,我不喜欢澄清,而且,我不再重复告诉你 第三遍!”
她牵着他的手极其温柔,声音也很柔软,口气却极其坚硬。
“好吧。我告诉你,我是一个刚刚开始实习的环保工程师,来这里出差六个星期 ,为这个地区的环境改良开发做一些先趋性的工作,以后你再来这里渡假,发现被废水 污染的阴阳海奇观消失了,旅游业也蓬勃发展起来,让你觉得在这里渡假愈来愈愉快的 时候,可不要忘了我!”
“哦?那我在这里先谢了!袁伟风大工程师!”
“我去上工了,你有兴趣跟着我?”
他被她勾住臂膀,一副钢铁被溶化成水似的无奈表情。
“哦不,我说过,我不是这么感情用事的!”
她说着不愿纠缠他,却用充满感情的眸子盯着他,仿佛一个新婚的妻子正在送别亲 爱的丈夫,教他不由得不俯下脸蛋来,也用温存的眼神回报她。
他不想说什么,她却是放开他,凝眸一笑之后便转身走了,而且是再也不回顾地迅 往直前,一朵蓝霞般在黄色的菜花田上渐远渐失。
他有点后悔让她离去。也许他再也看不见她了。
当她的影子完全消失,他甚至要开始怀疑,适才的云雨造爱不过是他无聊之极的虚 妄幻想……
***
她可没有像云后的彩虹那样一下子就消失掉,但是一个星期之后,她决定离开。
他的工作单调地重复着,幸亏能够时常和她做爱,还有做爱之后算是颇为投契的交 谈和陪伴,虽然她在他心中算是一个迷雾。
她很少谈及自己的事,这似乎是在外面释放感情与欲望的女人普遍的自我防卫方式 。可是,她决定在离开前带他去看一个地方。
“你有没有发现,这个地方年轻力壮的女人特别少?男人和女人的比例相差特别多 ?”
她和他在海峡往外延伸最长的一块礁岩下做完了爱,拍着沾在肩膀和腿上的盐粒结 晶,一粒粒银光闪闪的盐砂像星子的粉尘一般掉落下来。
袁伟风望着远处水平线上的渔船,随便回答:
“好像是这么一回事。难不成,这里出海打渔的渔夫都是女人?那么,我也得赶在 这里讨个老婆,可以一辈子好逸恶劳!”
花纱被他逗笑了,她笑着纠正他:
“哈哈哈,你猜错了,不过并不是错得很离谱!在这里讨个老婆,也许是不错的投 资!”
“哦!怎么说?你的意思是,这里的男人的确是靠老婆讨生活吗?”
他的兴致真的被她撩拨起来,也好奇于她对这个小镇有着比他入微的观察。
她没有直接回答他,反问他:
“你今天几点到几点得去海边捞小鱼?”
她说的是他的水质取样。
“今天开始当夜班。你想带我去探险?”
“对!完全正确,我让你看看镇上的女人都到那里去了!”
她拉着他坐上她停在沙滩上的白色吉普车,往市镇的中心驶去。
在一些古旧又有牢固的家屋和店铺组成的建筑中绕了一圈,她带他钻进一片两层式 的红砖楼房里,沿着裸露在墙面的木扶梯上了楼,袁伟风听到了缝纫机集体大合唱的声 音。
那是一个场面壮观的成衣加工厂!没有遮栏的宽大工作室从门的入口可以一眼望到 尽头的墙板去,几十张木上摆着几十具缝纫机,每一个缝纫机后面都坐着一个聚精会 神在工作的女人。
原来女人们躲在这里,从十五岁到三十五岁的女人,没有更小的或更老的!
“现在你得到答案了吧?”
花纱洋洋得意地看着袁伟风,他因为意外而有些发怔。
“原来是这样?这里是……”
“这里的女工是全国手艺最棒的裁缝师!你看!她们推动布料、拿剪刀的样子,就 知道她们有多专业!注意没有?她们的眼力消耗得很厉害,到了三十几岁,眼睛就不行 了,但是留在这些位置上的,都能做出最漂亮的肩线,最流行的那种亚曼尼肩线──。 ”
“你怎么懂这么多!你也踩过这种缝纫机吗?”
伟风明明知道这猜度很离谱,因为她绝对不可能是一个女工,但他又能怎样去猜? 是她把自己装缀成一团迷雾,可怪他不得!
“我──”
花纱不想回答,两个工头一样的男人朝门口堵了过来,其中一个不友善地开口便骂:
“谁让你们闯进来的?你们上来做什么?”
伟风不由心虚发窘,还没来得及道歉,另一个嚼着槟榔的男人说:
“她可以进来。如果是同路人,让他们一起看看没关系。”
这个人的职位比较高吧。他的权威使首先开口的男子只能悻悻再对闯入者瞄上一眼 之后乖乖让开。
“谢谢你。”
花纱向工头道谢,露出妩媚的胜利微笑,然后接着回答刚才未竟的问题,偏脸对伟 风道:
“噢不!我可没办法去驾驭这些机器!我了解这边工作的一点细节,就和我可以走 进工厂里面来的理由是一样的,那就是我和这里的厂长上过床!”
“你真爱开玩笑!我不相信这是真的!这里哪有什么厂长?他在哪里?”
伟风胡乱回答,发觉自己竟然有些吃醋又有些惶恐,他不愿意承认她竟然是这么随 便又这么淫荡!
偏偏花纱又轻笑着说:
“我骗你做什么?我还可以告诉你,这个厂长先生托这批娘子军的福拿到了发包商 给他的头金,到澳门豪赌去了!要不相信,你可以去问刚刚那两个工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