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宗舜现在放年假,我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就把他叫来呢?这里是家,不是公司 。”
面对女儿的胡闹,魁南好言相劝。
“你叫他来他就来,以前还不是这样?”
姝娴抬高下巴,顽倔地看着父亲。她漂亮的螺丝波纹长发半头扎着橙红色的蝴蝶结 ,脸盘子小而细致,圆眸长睫、尖鼻小嘴,非常甜美可爱的一张脸,偏因闹气而显得稚 气十足。
“以前就是你这样死吵活闹,弄得老爸爸公私不分,对不住人家,你还好意思讲? ”
“什么公私不分,本来就没有什么公和私!这是你自己说的,你对妈咪说,宗舜就 是我们家的一分子,就算现在还不是,以后也一定是,你说任何事都可以找他商量,可 以信任他……”说到这里,姝娴脸上浮现一层诡谲的笑意,伸长颈子继续对父亲说。
“你以为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魁南苦笑,用烟斗指指她:“大人讲话,小孩偷听不要紧,还瞎乱猜。什么意思? 你倒说说看。”
“我不说。反正你快把宗舜找来就是了。放什么年假?人家无聊得要疯掉了。”
“你和同学去玩哪!”
“我刚才不是说过我只要宗舜陪吗?人家说话你都不听!”
姝娴说着重重踢了沙发一脚。
“宗舜不会在家的,叫我去哪里找?”
魁南此时真希望嘉仪在家,把姝娴这只难缠的小蛮牛扔给她,至少嘉仪多少可以摆 平一些。
“你CALL他啊!快CALL呀,爹地!”姝娴叫。
“放年假CALL不到他的,你还是找同学去玩。不然,我找吴秘书带你去玩。”
“休想!那个短腿长腰的腊肠狗,我才不要看到他!”
“那么!请叶老师来带你去逛逛书局买琴谱,买漫画书?”
姝娴喜欢弹钢琴,也还喜欢教琴的老师,更喜欢少女漫画书,魁南和她讨价。
“不要,叶老师交女朋友了,他不关心我了!”
魁南气馁,故作生气地重重放下烟斗,说:“我不管你了。约好了和JUNGNITz他们 去打高尔夫球,要找宗舜你自己去找!”
说完迳自走了,姝娴气得拿起父亲的烟斗用力往地毯上摔,又拿起沙发上的靠枕往 门口
砸,坐着大坐闷气,也不知过了多久,门铃响了,她从窗门看见佣人穿过庭园去开 门,被引进来的客人竟然是宗舜。
姝娴高兴得跳起来,赶紧迎上去一把就勾住宗舜的手臂,撒娇地说:“你是不是接 到我的心灵感应的电波啦?人家急着找你。”
宗舜一身米色系的便服,气定神闲,眉清目爽,手中拿着一个公文袋子,笑笑说: “我是收到电波啦,不过是德国传真过来的新车试验报告,总经理呢?”
“哼!新车新车,只有公事你才会找上门来。你真的没感应到有人一直在想你讲你 ?”
“快告诉我总经理在哪里,这份报告必须尽快给他看。”
“不告诉你!你陪我出去玩,晚上回来就可以见到他了。”
姝娴只手仍旧紧扣着宗舜的手臂不放。
按捺着焦急,只好先坐下来。他很了解姝娴的脾气,促狭起来怎么也不肯合作妥协 的。
他被她紧紧地扣着也不挣扎,跟着李魁南四、五年,他可以说是看着姝娴长大的, 待她如同妹妹一样。双亲旅居日本、独自在港的宗舜也是独子,生命中最亲密的女子除 了母亲就是妹妹一般的姝娴,若还称得上亲近的,也只能再加上一个石莹而已。姝娴的 亲密依偎使宗舜想起了前天在车展中一见难忘的女孩。
这几天,他的脑海中一再出现那女孩的倩影,想她那对幸福迷醉、闪闪发光的眼睛 ,思忖猜测她的种种。
他对女孩子的了解是那么有限,思之再三的结论是她可能正在恋爱中而获情人宠爱 ,所以才不自觉流露出那样忘我的美丽神态吧。他对爱情算不算一无所知呢?不过至少 相信别人说过的,爱情可以使人容光焕发,那应该是正确的。那个女孩子一定正在恋爱 ,她属于谁呢?只要一想到这里,他就心情郁闷起来,不知道怎样甩开这些恼人的念头 ,然而却一再地被纠缠着,想不要想也不能。
“宗舜,你发什么呆啊?”
正想得出神,被姝娴一阵摇晃,宗舜如梦初醒。
“和我讲话,带我出去玩嘛!我快闷疯了。”
姝娴可怜兮兮,地哀求。
“好,我载你去兜风。”
宗舜心一横,反正李魁南不在,就出去跑跑,把恼人的思绪任风吹散吧。
一路上,宗舜竟然和两天来一样总对迎面而来的女子多看一次。每一个女子都成了 令他不安的魔障。
是不是“她”?
不是。
是不是“她”?
不是。
是不是“她”?是不是?是不是?
他要再看到“她”其实很容易。车展仍在持续中,他大可每天都去看个够。但是他 要抑制自己,属于别人的,他不刻意去强求。他可以去追她,但不愿如此庸俗。宁可厅 从命运的安排,去相信缘分吧。
载着姝娴奔驰过以百里计的海岸和城镇,宗舜疲惫的心暗暗立下誓言。
“只要能再和﹃她﹄不期而遇,我就不再放弃!”
车展结束后,陈晴办公室的电话成了寻人热线,都是为了打听花晨而来。
汽车电话代理商、轮胎进口商要找花晨拍广告,摄影学会找她当模特儿,还有许多 陈晴口中的“无聊男子”打电话来探问她的芳名、电话,弄得陈晴不堪其扰,他有预感 自己要遭殃了,事情迟早传到雅秋那里去,他即使不死也要被活剥一层皮。
果然,陈晴眼皮跳个不停的某天早上,陈雅秋一个电话把陈晴叫到了办公室。
“姑姑早晨!”
陈晴心虚地鞠了个躬。
“谁是你姑姑!三十岁的人了还这么公私不分,什么轻重利害都弄不清楚!到会议 室来,雍生要听听你作何解释!”
“劫数难逃,完了,死定了。”
陈晴在公司内有不少对手,这次闯的祸被抓着,焉有天下太平之理。
战战兢兢走进会议室,里面灯光半熄,萤幕上停格映现一个女孩的半身大特写,是 花晨!
陈晴心里有数,有人故意在会场录了影给雍先生,要给他好看。
雍昭贤脸色发青,不发一语。
“雍生,陈秘书,请听我解释,是花晨小姐自告奋勇要帮忙,我阻挡不了她……“ 总之,你工作不力、有失职守,于公私都对不起雍生,等着接受处分吧!”
把陈晴轰了出来,雅秋绽开笑容靠近昭贤,温存地说:“这浑小子处罚过他就得了 ,不要再生气了。花晨上展销台并不是多严重的事,现在是什么年头,董事他小儿子还 不是在美国帮人洗车打工……”
昭贤还是不出声。
雅秋再说:“难怪呢,我以前和瑶摇看黄梅调电影,都不相信什么祝英台啦、花木 兰啦女扮男装连亲生父母都认不出来,现在真是相信啦!”
昭贤听了终于慢慢露出笑容,隔了几秒钟才说:“等她回来,还是要好好教训她, 这样做总是太随便了,也不替我想想。”
“别这么封建了。我倒是也要等瑶瑶回来,把这件事讲给她听,说她养出一个教自 己认不得的女儿来啦。”
这边闹着事情,花晨却是一点都没感觉,原来她和珞瑶、星晨趁着寒假的末档,母 女三人一起去日本旅游度假。花晨一点也不知道,有多少人为她心神不宁,神魂颠倒, 甚至有人因她而被处分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