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和几个爱玩乐器的同学组成了一个“珠联社”,常常在一起合奏合唱、交换心 得,各显神通。其中姝娴擅长弹奏钢琴,拉大、小提琴,海晨除了这些之外,还精于吉 他及手风琴。其他人有的玩吉他,有的吹长笛、洞箫、口琴,还有一个爱讲黄色笑话的 男生,会拉二胡。他们一共是三个女生,五个男生。在钢琴课室里,常常可以听到他们 的乐声和笑声。
海晨把他和姝娴的“成名曲───”“宿命”重新谱成协奏曲,让他们每个人的乐器 都融合进去,有空便聚在一起弹弹唱唱,非常融洽快活。
元旦假期到了,为了好好利用两天假期出去玩一趟,海晨策画了好久,珠联社决定 踏单车去露营。
姝娴向来是不参加他们的户外活动的,而她原本也预计要随家人去夏威夷度假,偏 偏她的爸爸原也安排陶宗舜同行,但陶宗舜执意婉拒,姝娴觉得无趣,也不想去了。想 着假日无聊,竟提出要和海晨他们去露营。
元旦这一天,众人约好一早在学校附近的快餐店门口集合后,使踏单车直奔目的地 。八部载满装备的单车一路呼啸奔驰,除了姝娴外,人人大呼过瘾。当他们到达目的地 时,已经是午后两点半。
姝娴从来不曾如此风吹日晒、长途踏车,虽然沿途多次停留休息,下得车来竟然头 晕目眩,重心不稳差点摔倒,好在旁边的男生眼明手快,一把扶住了,让她找个地方坐 下来,才忙着去停置单车、扎营幕,生火烤肉。等到生好了火,营幕也扎好,山中早已 一片漆黑又十分寒冷。大家穿着厚夹克,兴致勃勃等着大吃一顿,只有姝娴觉得又累又 冷又饿,浑身不舒服。
第一批香肠烤出来,一个叫张汉基的男生就为姝娴献上一串,姝娴勉强吃了几口, 就叫胃痛。
“别吃那么急嘛,细嚼慢咽,你的空肚子才消受得了。”
一个女生告诉她。
“我哪有急?我是根本不想吃这些东西。”
姝娴满腹牢骚,一肚子委屈。她后悔跑到这与世隔绝的“鬼地方”来,只要想起家 里的暖气和又香又暖的棉被,阿珍做的又热又美味的晚餐,她就胃痛、头痛、腰痛、全 身酸痛!
“你不吃这些,吃什么?”
海晨烤好一串肉丸,好心递给她。
姝娴绷着一张脸,摇了头。
海晨看她不要,放到嘴里就吃,走开不再理她。张汉基又拿了些牛扒鸡翼给姝娴, 她仍是一概不吃。
“那大小姐到底要吃什么?”
张汉基受不了啦,叫嚷起来。
“我好冷,好想喝热汤。”
想起夏威夷的沙滩和阳光,这里的寒冷简直就是酷刑。“冷?人皮大衣从头穿到脚 ,还会冷?”有人在顶嘴。“热汤?这里哪来热汤?”
众人都在为这难题拼命脑力激荡,会拉二胡的林庆隆石破天惊叫一声:“有啦,小 卖部有即食面卖,我去帮你买!”
谁知姝娴娇嗔一声:“我才不要吃即食面!”
“那看看有没有什么粟米浓阳之类的,买一杯来。”一位娇小的女同学提议。
“不要了,我不要吃那些可怕的东西。”
“姝娴要喝新鲜的、热腾腾的、现做的汤啊,神通广大的先生们,赶快想办法变出 来!”
姝娴饿得难过,别人可是吃得高兴,一边吃,一边嚼舌根。忽然张汉基怪叫一声: “新鲜浓汤有了!”他拉起林庆隆的手,比了一个割腕的手势,向姝娴说:“猪血汤好 不好!林庆隆的猪血汤,又新鲜,现做的热滚滚,香喷喷!”
姝娴听了一阵反胃,众人却在哈哈大笑,还听见有人说:“好啊,快奉献啊,这可 是百分之百原汁哩!”
姝娴恨他们幸灾乐祸,见死不救,更怨海晨对她漠不关心。恨恨地抬眼找寻海晨, 他竟然不见了,弃她于不顾,自顾去找乐趣了。
林庆隆爱开玩笑是出了名的,他现在吃饱了,揩揩嘴,抱起一把吉他,一边拨弄, 一边开玩笑。
“可惜今天晚上本少爷的二胡没有带来,不然此时此地拉上一阙山中传奇或者寒山 夜雨,一定可以引出几个漂亮的女鬼来!”
说完猛撩一弦,两眼一瞪,指着一个女生说:“冯娟娟,看你背后!”
两个女生缩成一团尖叫着抱在一起,几个人起劲地起哄着。
姝娴本来很不舍得离开温暖的火堆,但她觉得背脊、脖子、肩膀无处不僵硬酸痛, 只好躲到帐篷里拉睡袋躺下,清清楚楚地还听得到同学们在说笑弹唱。
“你们知道吗?昨天本少爷闲来无聊,随手拿起电话号码簿来翻看,杀时间,赶无 聊,结果给本少爷发明出一个可以笑掉下巴的消遣来……”
是林庆隆的声音。
“你们猜怎么样?本少爷发现这世界上居然有人姓﹃干﹄!”
众人哈哈大笑。
“那又怎样?”有人问。
“冯娟娟,你不是最恨英文老师吗?替她挨个姓,让他姓﹃干﹄看看!”
大家沉默了两秒钟,然后一阵爆笑。
“以此类推,把你喜欢的、不喜欢的、知道的、不知道的、认识的,所有人的名字 一个个换上这个姓,本少爷保证你会笑到假牙都掉出来。比如张汉基变成干汉基,刘台 生变成干台生,冯娟娟可就成了───”
还没说完,只听冯娟娟一声怒斥:“不准你说我!”
姝娴蜷在睡袋里听着不禁也苦笑起来,并且不由自主地也如法炮制想起几个名字来 ,竟然笑得流出了眼泪。
正一个人侧躺着还在笑得意犹未尽,她听到有人在轻轻叫她,转身一看,竟是海晨 钻到帐篷里来,蹲在她身边,手上端着一个大碗。
“起来,喝你的热汤。”
海晨看见姝娴的眼睫湿润,心中涌起一阵疼惜。
姝娴撑起身来,拉开睡袋,端详着那个大碗。碗里是几个肉丸、一些葱花,一阵阵 冒烟。
“这是你煮的?”姝娴问。
海晨点点头,说:“像吧。”
“像什么?”
“像肉丸汤啊!”
“很像!”
姝娴嗅嗅汤的香味,把碗接过来,迟疑地问:“这能吃吗?你煮的?”
“我去餐饮部向人家借厨房,人家都收工了,只好自己来。本来我先煮了一碗什锦 汤,把香肠、火腿丸、番薯呀什么的都加进去,结果是一塌胡涂,只好重来,简简单单 一碗肉丸汤。我从来没搞过这些,你若不吃,我也没办法。”
海晨摊摊手,一脸无奈地坐下来。
原来他失踪那么久,是为她做各种不同的汤去了。姝娴内心涌起一阵骚动,那是这 辈子从来不曾有过的感觉,尽管是那么感动但仍是看着那碗汤不敢入口。
“小姐,要吃趁热,我不再做第二碗了。”
姝娴实在已经饿得眼冒金星,眼看着热汤蒸蒸冒着烟,只好忍着喝一口。脸上浮出 一片怪异的表情。
“好怪的味道!”
“我……我好像放了太多味精。”
除了太甜腻,汤还是可以喝吧,姝娴喝了大半碗,觉得胃里舒服多了。而几个肉丸 浮在碗里,仍然完整无缺。
海晨看看她,指尖和鼻子都冻红了,鬈发也乱着,脸颊上似乎还有眼泪的痕迹,一 副狼狈可怜的模样。他叹了一口气,摇摇头说:“真不应该带你来这里活受罪!下次, 打死我都不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