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志威递手帕给沈雁。
“要不是我认识你们俩,看你如此依依不舍,我会以为你们是同性恋。”
沈雁对他龇牙咧嘴。“也许我们就是。”
“那我最好去警告那个家伙。”凌志威说。
“哪个家伙?”两个女人一起东张西望。
“他走开了。喏,穿黄褐色衬衫,墨绿色休闲裤那个,乖乖,一身的ARMANI,身价可不凡。”
沈雁瞄他一眼。“哟,你眼睛挺尖的嘛,对品牌如此了解。”
凌志威咧咧嘴,“ARMANI是我的最爱,可惜For my eyes only,只够格眼观心赏,买不起这种行头。嘿,他又在看孟廷了。”
“也许他看的是沈雁。”孟廷说。
“就是嘛。”沈雁搔首弄姿一番。“哇,他帅呆了!孟廷,他若不是坐在你旁边,要设法和人换座位,知道吗?”
“男人,拒绝往来户。”孟廷说得斩钉截铁又坚决。
还是偷偷瞥了一眼。
哎哟,真的是个美男子呢。
少安一见那两女一男都望向他,连忙再次转开脸。
不行,不行。不是发了誓,远离女人,去休假修心养性一番吗?
完完全全单独一人地,思考如何改变他过度浪漫多姿的生活。这是他此行的主要目的。
那,为何选择浪漫花都为目的地?
呃,这叫以毒攻毒。他如此自解。
忍不住又悄悄瞄那位穿象牙白亚麻套装的女子一眼。
微卷的短发,心型脸蛋,俏丽迷人,高雅端庄,穿着品位不凡。
不晓得她坐哪一班机?欲往何处?
第二章
“不,我拒绝和一个泡过古龙水的男人同座,我的胃不好,我的鼻子过敏。”
“女士,我帮你问问,或者有人愿意和你换座位,好吗?”
“不好。我要换到头等舱来。我本来就是要买头等舱的座位。那边明明还有一个空位,你们却告诉我客满了。”
“的确是客满了,女士。那个座位虽然空着,但有人订了。”
“没人订,我也不坐那个位子。我讨厌男人擦得香喷喷的,不伦不类。搞不好他还是个酒鬼。”
占了两个座位的,正是少安。他闭目养神,对周遭的骚动充耳不闻。
大声抱怨的外籍女士趾高气扬,不可一世,那副唯我独尊状,哪里是争个座位?简直像要包下整个头等舱。
“不,我拒绝回去商务舱。我就在这等着,那个空位没人来,我便补足差额,但我不要坐那个位子。到时你想办法给我换,我不和男人同座就是了。”
空服员为难得不知如何平息这位贵妇人的挑剔。
头等舱内旁观着这场纷争的旅客,个个摇头叹息复好笑。
有这等不讲理的人!她索性包机,不更方便?爱坐哪就坐哪。
来了一位男空服员,听了女空服员说明情况,他趋前来试图安抚金发贵妇。
“夫人,订这个位子的人已经来了。还是请你回商务舱,我尽量为你做令你满意的安排。”
“来了?人在哪?我看到才相信,你们不要骗我。”
孟廷微挺起上身,前面隔着三排那儿,是空着个位子,旁座的人头靠着椅背,动也不动。
一些旅客给那女人吵得面露不耐烦神色。
一男一女两位空服员还在苦口相劝,劝得贵妇人要翻脸了。
孟廷站了起来。
“我的位子让给她好了。”她向空服员说。
她的邻座也是位中年妇人。中国人。
“你愿意坐我的座位吗?”孟廷用英文问那位绷着脸的外籍女士。
她立刻化怒容为笑颜。“哦,你真是个甜姊儿。谢谢你了。”
老实不客气地,女士一屁股坐下。
“夫人,你要将差额补付给这位小姐。”男空服员对她说。
孟廷挥挥手。“算了,算了。”
“谢谢你,小姐。我带你去商务舱。”女空服员歉然又感激。
她们走出头等舱时,少安向男空服员招招手,耳语了几句。
“啊,谢谢你,金先生。”
男空服员赶快去追那位好心的女乘客。
“小姐,有位旅客临时取消,请你回头等舱。”
咦,这倒好,皆大欢喜。
孟廷回到头等舱,发现原来就是那个空位。
“再次谢谢你,亲爱的。”外籍女士对她说:“你看,我就知道那个位子没人嘛。”
孟廷仅对她笑笑,走到座位坐下。
邻座的男人朝她微微笑。
啊,可不是阿威看到的那个ARMANI吗?
孟廷心跳突然加速。她也答以微笑。
“你放心,我没在古龙水里泡过。”少安低语。
“你放心,我鼻子不过敏,我的胃很健康。”她也低语。
两人相视而笑。
“你心肠真好。”
“哪里,我本意想去见见那位古龙水先生,问问他用的是什么牌子,我也买一瓶。”
“当杀虫剂?”
她哈哈笑。“说不定可以驱魔镇邪。”
是那位亚麻套装小姐哩,这可不是天赐良机吗?
想不到她不单人漂亮,心地善良,慷慨,更兼具有幽默感。
“哟,那么我也该去买。你见到他没有?”
“半途就给截回来了。”
“真遗憾。”
他才不遗憾哩。
“金少安。”
“孟廷。”
两人伸手一握。
这男人的皮肤好柔软,手指好修长。
她的柔荑好光华细致。最妙的是,她没戴戒指。
小心,孟廷。男人,拒绝往来户。记得吗?
该死,金少安,你又色性大发了。别忘了,你要痛改前非,不再游戏人生。
两个人不约而同变冷淡起来。
“对不起,我要看书。”她说。
“我也是。”
又不约而同自提袋中拿出一本书来,翻开,一本正经却毫不专心的阅读。
时机这么不凑巧,如果不是她刚遭情变,心情郁卒又对男人怕怕,不想立刻结交异性,遇上如此一俊男——他似乎很友善、风趣,旅途上多个伴,多好。
不过若没发生那件事,她也不会登上这班飞往巴黎的飞机了。
她看起来,感觉起来,和他曾交往过的女人都不同。
不过,他每次都有“这次一定不一样”的感觉。而每次不是草草结束,就是不欢而散。
为什么真爱如此难觅?是他对选择异性太低能,还是他根本不适合安定下来?
这趟旅行之后,但愿他能找到个答案。
男人的手怎么会长得这么好看、这么白皙?
只有一个解释。那是双不知人间疾苦的手。
那么,金少安是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毋庸置疑了。
不知何故,孟廷有些失望。
怎么?她期望在头等舱遇到个打杂的工人吗?
她兀自好笑。
有钱人又怎么样?她并不富有,无名小卒一个,不是照样坐头等舱?
她看的是……史帝文·金的恐怖小说哩。
“克莉丝汀”,哇!他最爱的一本。高潮起伏,绝无冷场。
他还没有遇见过喜欢史帝文·金的女人。
不过看她的模样,想必是女强人之流。
少安过去结交的女人,在个性上都是女强人,紧迫盯人,节节逼近,对他软硬兼施,最终目的,都想做金家的媳妇。
孟廷却是对他“金少安”的大名没有半点反应。
忽然,她咯咯地大笑起来。
少安纳闷地转头,原来她在看电影。
见他看着她,她边笑,边指着座椅前方的小银幕。
少安戴上耳机,听演员对白。
演的是Franch Kiss。女主角自美飞往法国,欲争回被人夺去的未婚夫。
三个人坐在沙滩上,男人面对着两个带着他送的戒指的女人,尴尬得不知所措。
“我一定要来看看什么样的法国婊子……”女主角说到此,对她的情敌无辜地解释,“对不起,我的法文不大灵光。”然后又说:“抢走我的未婚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