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琪儿很严肃地说。「所以不好,你留在那里不好!你爸爸比你强壮都被杀死了,你一定也会被杀死的!」
这……也许是这样没错,可是……
「你不是说想要帮你哥哥和姊姊吗?如果你死了,那谁来帮他们呀?」
啊……这个……
「况且,你妹妹现在变成天使,不是更快乐吗?她可以过她想要的日子,再也不必担心有人会伤害她了,不是吗?」
康比勒不由得沉默了,好半晌后,悄悄地,隐忍了十年的泪水终于打破他顽固的心墙决堤而出。
「你这么认为吗?她现在更快乐吗?真的更快乐了吗?」他嗓音沙哑地问。
「当然!」安琪儿就像个慈祥的母亲般把他的脑袋揽人自己的怀里抚慰着,任由他无声的啜泣融化在温柔的怀抱里。「放心好了,她现在不知道有多快乐呢!」
十年了,从埋葬母亲的翌日开始,康比勒就不曾再流过半滴泪水,他固执地忍住所有哀伤痛苦的煎熬,硬撑过每一个艰辛困苦的日子,强熬过每一分孤单寂寞的时刻,因为他认为自己没有资格掉眼泪。
如今,在天使的抚慰下,他终于得已放松自己,尽情地宣泄出十年来不断折磨他的痛苦与自责。未来的日子里,或许他追逐的目标仍然不会改变,但至少他不会再继续苦苦地折磨自己了。
不过……
自杀者不能上天堂不是天主教的信条吗?
安琪儿似乎忘了这一点,而从未拥有过任何宗教信仰的康比勒更不会知道,但如果他们这样想能快乐一点,又有何不可呢?
有时候,不知者的确比知者幸福多了!
小堂深静无人到,
惆怅墙东,
一树樱桃带雨红。
愁心似醉兼如病,
欲语还慵。
日暮疏钟,
双燕归楼画阁中。
--唐 冯延巳
第二章
在蒙塔奇诺,古老的农村生活节奏仍然很明显,特别是在夏季时,人们在清晨四、五点就起床干活,在农庄或葡萄园工作的人,则在中午就结束一天的工作回家进餐休息了。而且,即使是在科技进步的今天,这儿也仍以传统方式农耕,甚至还可以见到以牛耕田的农夫,相对的,此地的纯朴也因此未遭受到破坏。
这种古老的小镇,在白天虽然会涌进不少观光客,但当夜幕低垂时,便又恢复宁静简朴的乡间特色了。
义大利时间晚上准八点前十分钟,康比勒无奈地叹了口气,同时第二十次走入酒商那楝文艺复兴时代的古建筑住宅。
老实说,当地人都很亲切,酒商尤其亲切,总是不厌其烦的邀请康比勒到家里去共进丰盛的晚餐,请他喝最特级的红酒,最后甚至还叫康比勒搬到他家去住。但是,只要一提到经销权的问题,他就龟毛到令人厌恶的程度了!
「很抱歉,大家还没有商量好合约的条件,所以,现在还没办法签约。你要知道,这件事必须经过所有镇民的同意才可以,但有些人就是很难说服,我已经在尽力了,请你再有耐心一点吧!」
「可是……」
「怎么,是你们公司在催了吗?」
才怪!公司不但没有催促他,而且,每次他直接和总裁秘书联络时,那位秘书小姐总是好客气的对他说:「没关系!你想在那边待多久都没关系,只要合约能顺利签下来就可以了。你放心,你的薪水我们会照算,一切大小公私开销都可以报公帐,而且不必发票喔!」
真是教人不敢相信,居然有这么好康的事?!那他能不能在这里买栋私人别墅,甚至一片葡萄园报公帐呢?
「那倒不是啦!只是……」
酒商豪爽的拍拍他的肩。「啊!!我懂了、我懂了,放心好了,我绝不会把这份合约让给别人的,我以天主之名发誓,除非不签约,否则,这份约一定属于你们公司的,这样应该可以了吧?」
为什么每个人都叫他放心呢?
不过,酒商刚刚提到的正是他唯一顾虑的问题,如果酒商能够保证不跑约的话,他就没什么好担忧的了,只要多点耐心等待就是了。反正,他也不太想离开这儿……呃!
或者该说是他不想离开安琪儿吧!
自从那天她告诉他她已经是个大女孩之后,他就无法当她是小女孩般对待了。而且,无论她外表如何,但实际上的她却比当年的云云还大;若是反过来说,如果云云还活着的话,云云也比她大很多,所以,他也无法拿她当妹妹看了。
不过,最主要的是,当那天他从她的怀抱里抬起头来时,他肯定已经过了一段很长的时间,因为他睡着了,但她的双臂却依然温柔地抱住他,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也始终清澈无邪地凝视着他,那份耐心、那份关怀体贴,悄悄地挑起了他心中一丝莫名的情愫。
之后每一分、每一秒的相处,他都能清清楚楚地感觉到心中那份情愫的增长。逐渐的,他了解了一件事实--只有和她在一起,他才能忘却愤怒和悲伤,得到心灵的平静,只有和她在一起,他才能找回生命的活力,重拾往日的欢笑。
所以,他更珍惜跟她在一起的每一个时刻,无论是她领着他到处调皮捣蛋地嬉戏游乐,宛如一对两小无猜的小顽童;或者是两人徜徉在丛林绿丘间,洒下片片欢笑声,惹来农夫们的会心微笑;抑或是他让她偎在他胸前眯眼打盹,耐心地等待天使苏醒,世界重放光明的那一刹那。
在这一刻,世界真是美好!
在八月的盛夏季里,托斯卡尼大城市里的人们都会往海边跑,而小镇、村落的人们则往小溪去。虽然现在才七月初,但气温已经相当高了,所以,安琪儿和康比勒有事没事就会溜到小溪边抓鱼……呃!或者该说是玩水比较恰当。
总而言之,这一天,两个大小孩又拎着野餐篮子到溪边去,不一会儿就玩得浑然忘我,玩得忘了自己已经不是小孩子了,直到安琪儿忘形地跳到康比勒身上,康比勒才觉得有点不太对劲,他下意识地往下瞄了一眼,随即忍不住吞了一口唾沫。
两人薄薄的衣衫早已湿透,可以透过几乎透明的衫布望见里面的肌肤,那白得像雪,细如陶瓷般的肌肤,而且,两人此刻还是紧贴在一起的,他可以感觉到安琪儿柔软的胸部压在他胸前的刺激感,她温暖的体温好象烙印在他身上的热铁。
「安……安琪儿,你……你最好赶快下去。」他结结巴巴地说,满头的水,早已分不清是溪水,还是汗水了。
安琪儿却把搂着他脖子的双手缠得更紧了,「为什么?我喜欢这样啊!为什么要我下去!」甚至两只脚也夹得活像个螃蟹脚似的。
哦!拜托,他比她更喜欢,可是这样不行呀!这样会……会凸槌的啊!
「你……你先下去再说。」
「不要!」她要赖地大声拒绝,同时把脑袋撒娇似的埋在他的颈边。「人家喜欢这样嘛!」
康比勒无奈地叹了口气,同时开始试图扳开她的手脚;安琪儿却以为他在和她玩,竟然又大笑了起来,而且非常努力的和他「玩游戏」。
最后,因为「玩」得太过火了,康此勒一个踉跄,扑通一声跌坐在水深不到三十多公分的溪岸,而安琪儿竟然还紧紧地攀在他身上,且依然大笑不已。
康比勒呆呆地盯着她那张绯红的脸蛋,随后,在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他情不自禁地在她的唇上亲了一下;几乎是在同一秒,安琪儿的笑声戛然而止,并松手放开了他,而他也差不多在同一时刻惊觉到自己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