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备份钥匙,据说在这间房。”
讥讽的大笑声被一阵猛K猛打的绣花枕头,狠狠闷住。
第十章
她受够了!事情到此为止,大家摊牌,
眼看京极御人给的期限已经超过一个多月,在台湾停留的最后一年,能做的,杜清零都做了,杜奶奶的冥顽本色依旧不减分毫,还要分神应付京极御人的怒气,杜清零的耐性终于探底。
两个月前,冰川工业部门第一支车队正式成军,一手主导此事的京极御人奉命调回日本,协助车队的处女赛顺利进行。
朝夕相处近两年的甜蜜爱侣因此再次被迫分隔两地,已习惯每晚被杜清零不三不四的闲扯催眠,她不愿牺牲一下陪他提前回返日本,京极御人的愤怒可想而知。若非这一年来她的表现可圈可点,安抚了他曾经惊惶不安的心,他早不顾她死活,直接揪她回日本。
好不容易挨到她承诺的期限,没想到她丢了句“近乡情怯”,竟就不守信用地临阵脱逃,火得分身乏术的京极御人肝火旺盛,差点带刀飞台湾寻仇。
小总管心情好像很不好,昨晚的越洋电话已经下达最后通牒,她再不快点解决这边的事情,下个月他会抽空飞来以快刀斩乱麻的光速手法替她解决难题……这样一来,大家的关系就会闹得很僵了……
重烦恼加诸一身,十二月上旬的阴沉周末天,杜清零又纠缠正在洒扫街道的杜奶奶半小时未果,怒气一发不可收拾,终于当街爆发了。
“外婆!我真的生气了!”她到底想怎么样?!
小总管几次礼貌拜访她,也被不通情理的她扫地出门,亏他在台湾的两年天天陪她到公园晨跑,好耐性地接近两老。原以为时间会改变一切,没想到独独改变不了外婆又臭又硬的脾气。
杜奶奶充耳不闻,扫完左侧的马路,紧接著扫右侧,杜清零尾随其后吼了去。
“您到底是气妈妈行为不检,还是气您自己没能及时原谅她,所以见不到妈妈最后一面啊?!妈妈就是抱著遗憾的心情往生的,她一直说她很后悔和您赌气。她回来好几次,您也都不理她……”焦急的脚步跟著老人家的脚步左右转动。“再不理我,您也会遗憾终身的!”
杜奶奶持著扫把的手一抖,老脸发白,火大地将落叶朝大逆不道的外孙女扫去。
“我要回日本定居了!我不想以这种方式向您道别嘛!”就算她不想认她,她依然爱她啊!“妈妈叫我回来一定要探望您和外公,求取您和外公的谅解。您这样,我真的不知道如何向妈妈交代!”
性情刚烈的杜奶奶硬著脾气,不吭一声地扫起垃圾。
“外婆……”手被一脸怒容的老奶奶甩开后,杜清零抹开泪水,不死心又扯了过去。“人是不是都不可以犯错?只要一犯错就罪该万死,一辈子得不到原谅?就算是,我也是无罪的啊!您这样对我,我也可以不原谅您啊……”
“我没那么大福分让千金小姐原谅,要走赶快走,省得碍眼!”被外孙女误打误撞说中心事的杜奶奶,扯不下僵持了数十载的老睑皮。
“我是千金小姐,也是您的外孙女嘛!”听到老奶奶终于开口直接与自己说话,不再透过第三者,杜清零破涕为笑。“外婆,您那么漂亮,别常常绷著脸嘛……我会常回来缠您和外公的。”
“走开!别挡住我家门口,你这路霸!”杜奶奶挥不开八爪章鱼的怪手,听闻外孙女去意已坚,气得不辨方位随便冲。
“外婆,小心车子!”杜清零惊呼,扑过去抱住脾气暴烈的老人家,以年轻的身子护住禁不起一捧的老骨头,在地上滚了几滚,千钧一发地闪过呼啸而过的机车。“您小心一点嘛!年纪这么大,脾气还这么坏,您看多危险!飙车族那么多,您和外公出门时一定要小心!”
手肘擦伤的杜奶奶惊魂未定,老脸苍白地被杜清零扶起。
“死丫头,你当自己在表演特技啊!我自己不会闪车子,要你表演苦内计!我不想看到你,快回日本当你养尊处优的千金小姐去!你跟你妈妈一个德性,行为不检点,年纪轻轻就跟日本男人同居,像什么话--”
什--么?!说她表演苦内计、行为不检点?她还侮辱妈妈!这个老太婆……把人家的一片心意全当成驴肝肺了!
杜清零忍到极限的胸臆腾腾地烧起一把冲天怒焰,张口才要吼回去--
“老伴!你闹够了没,你想闹到什么时候?”在门边观望的杜爷爷一改好好先生的脾气,吼得面红耳赤,呆住了他无理取闹的淘淘老伴。“咱们岁数都这么大了,再吃也没几年,还有多少时间可以呕气?你听听你刚才说的,像话吗?什么同居、不检点?小乖已经够低声下气了,她是咱们唯一的外孙女,你比老赵那些老朋友还不如,如果你非要弄得大家乌烟瘴气才甘心--”
“外……外公……”不知道杜爷爷发起飙来威力如此惊人,杜清零目瞪口呆地扯了扯怒火狂飙的老人家。
“小乖你到一边去,外公今天一定帮你弄出个是非曲直来,让你安心随御人那做事稳当的孩子回日本。”一想到外孙女即将离去,杜爷爷就心酸难忍。
“外公……谢谢您。”杜清零窝心地赖入老好人怀里。
“御人这孩子外公仔细观察了两年,人品真的不错,配得上咱们小乖,连力齐他们都称赞他,真的很难得。小乖,你嫁给他一定会幸福,外公放心了,你早点跟他回日本吧,别让他忙公事之余还要往返波折,时日一久,就算你没错,那边的人也会编派你的不是。”
“你们爷孙俩表演够了吗?如果够了,让一让!”杜奶奶声音尖锐,拿扫把扫开挡在大门口的两人,刻意在心软的杜爷爷眼前晃了下她擦伤的手臂,走进屋里。“老头子,进来帮我上药……把那吵死人的不检点丫头也抓进来上药,省得你晚上担心得睡不好觉……”
爷孙俩喜出望外地对觑一眼。
“耶!”杜清零爆出热烈欢呼,猛地跳上面色赧红的魁梧老人身上。“外公好棒,外公万岁万岁万万岁……”笑声无故哽咽。“我会很想念外公的……”
如此一来,她再没滞溜台湾的理由,必须回去面对那些人那些事那座超大冷冻库了……
“小乖……”
“你们两个,又不是死别,少在这儿丢人现眼,进去进去!”杜奶奶拿著扫把出来,一下一下将离情难舍的爷孙俩扫进去。
☆ ☆ ☆
好冷……差点忘记东京的冬天不是人住的,冷死人了……
杜清零呵著气,小脸冻红,把头上杜奶奶帮她织的火红毛线帽拉过耳垂,沿路呵出一团团白雾。皮靴声在空荡荡路上寂寞回荡,十分萧索。
晨雾将散未散,曙光渐露,恰是心情毛毛的返家时刻。
爱不释手摸著睽违多年的石墙,杜清零老练遮眼,估量墙上那一截依然出墙来的茂密枝桠。
咬著轻巧的小行囊,一摸到树枝,不可抗拒的熟悉挑战狂袭心间。
长年的攀岩训练使她莫可奈何,又三两下轻易攀上高墙,然后,她惊喜交集地瞧见墙内那尊长年等门的严苛牢头依旧在,他俩的默契……依旧好得不像话。
让人失望的是,这差劲的家伙今天竟没挥刀相向,以最热烈热情的杀气迎接她到来。他呆呆伫立她房子前,不知在看什么,又好像睹屋思人,一身显然穿了一夜没换下的西装依然笔挺如新。根本洁癖到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