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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页

 

  立奥是好兄弟,好朋友,好伴侣,或许不是好情人,但相处融洽。

  她很挂念他。

  再打电话找他,他总是不在,或忙,或出外景,总有十天不见面了吧?

  快下班时,她益发想念着他。

  电话铃响,直线的。一定是他。

  「立奥,是你吗?」她街口而出。

  「对不起,令你失望。我是方令刚。」

  「啊——你。」她透一口气。「又情绪低落。」

  「前所未有的好。」他声音是愉快,兴奋的。「我要见你,立刻。」

  他的电话总带给她惊奇,意外。

  「什么事这样急?」

  「见面再说,OK。」他说:「我在楼下。」

  又在楼下。他每次要见她,简直不给她任何藉口和时间拒绝,总等在楼下。

  「你在楼下就一定有把握知道我会下来?」她问。

  「我不做没有把握的事。」他想一想才答。

  她匆匆下楼,看见他的吉普车。

  「现在能讲什么事吗?」

  「我有一个计画,我私人的计画。」他又兴奋起来。「我想自己拍一套LD。」

  「LD?镭射影碟?拍戏?」

  「不不不,拍一段段小故事,配合我的歌曲。」他望着她。「想请你拍。」

  「我只拍过广告,没拍过其他的。」她意外。「我不知道行不行。」

  「我有预感,你一定行。」他猛然抓住她的手。「我们合作,一定行。」

  「凭什么对我有这样的把握?」她收回右手。

  「我们合作的广告片。」他好开心似的。「你拍出我的特质,我十分喜欢。而且我喜欢你用女性主观的角度拍我。」

  「或者可以考虑。」她耸耸肩。

  只要讲起公事,讲起她的工作,她的全部兴趣被引起,脸上会发光似的。

  「不必考虑。但我已想好几个小故事,你帮我整理、分镜、修改,我们就开始。」

  「由我公司拍?或是我公余的时间私人帮你?」她问。其实她已当他是朋友,否则哪能用私人的时间呢?

  「我没想过。」他呆怔一下。「不过所有制作费由我负责。」

  「不是这意思。」她爽朗的笑起来。「你拍摄的目的是私人珍藏或是公开发售?如果你打算卖,我让公司拍,只是私人玩玩,我自己帮你拍,这中间完全不同。」

  「我没想过。」他的笑容消失。「真的没想过。」

  「慢慢考虑不迟,我等你。」她拍拍他。

  「我这人太不现实,对不对?」他说。

  「艺术家是这样的。」

  「我只是个明星,不是艺术家,我没有那样的修养。我太不现实,我知道。可是每想起现实的一切,我立刻情绪低落。」

  「有什么不快乐的往事?」她想起爱咪的话。

  「怎么做?你能教我吗?」

  「我?我甚至不知道你为什么?」

  「我可以告诉你——」他的手提电话响起,他一边开车一车接听。才喂一声,神色就变了。

  电话里不知是谁,不知说了些什么,他不耐烦的嗯一声就收线。

  好情绪已随风而逝。

  开车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快得令可若惊叫。

  「慢一点,你疯了吗?」

  他不理,迳自开了一段长距离,才慢下来,最后停在路边。

  她看一看,已在吐露港公路上。

  「你这人总是这么情绪化?」她望着他。

  他把自己放松在座椅上,对着天上的蓝天白云,沉默地闭上眼睛。

  可若摇摇头,独自下车,走上路边长长的单车径上。

  这方令刚真莫名其妙兼不可理喻。

  过了一阵子,他也下车跟着过来。

  「刚才谁的电话?」

  「一个人。」他答。眼中笑意消失。

  「当然是一个人。」她啼笑皆非。「经理人?」

  「算是他吧。讨厌。」

  他很喜欢駡人「讨厌」,她已听过多次。

  「我付他钱,我可以駡他,这也是游戏规则。」他淡淡的说。

  「你这人很——很——」

  「乖张?」他替她接下去。

  「不至于这么严重,你偏激。」

  「自然有我的原因。我不会无缘无故的駡人。有原才有因。」

  「你讲的话与你的外表不符。」

  「我的人与形象也不符。」

  「那么,你到底是怎样的人?」她问。

  「有耐心自然就会明白。」他望着地。「你有这耐心,是不是?」

  「我俩全然无关,何必纠缠?」

  他耸耸肩,摊开双手。不知道想表达什么。

  「我们要一直在这儿吹海风?」她问,

  「你逃不掉的,林可若。」他说。

  她皱眉。逃?!怎么用这样的字眼?他想过这个字吗?荒谬。

  「你现实与戏分不开,是不是?」

  「再清醒也没有。清醒得甚至痛苦。」

  「为什么痛苦?」

  「我永不是戏中人,没有那么高贵,或富有,或权势,或武功,或可飞天遁地。我只是方令刚。」

  「方令刚有什么不好?」

  他沉默。讲到他自己,他就沉默。

  「回去吧。我请你吃饭。」她说。

  「我怕到粉岭,但那儿的双鱼河马会很清静,我喜欢那儿。」

  她没有异议。

  「双鱼河的马会已没有以前好。以前马会收会员比较严谨,很难进得去。可是那一批人离开的离开,移民的移民,来了一批新会员,新会员质素参差不齐,比较杂了。」

  「整个香港的情势也差不多。」她有同惑,「那天朋友约我在中国会饮茶,四周都是讲国语的人。很多香港人都离开。」

  「你会离开吗?」

  「不会。从来没想过。」她立刻摇头。

  「香港工作环境该是全世界最好的,我的事业在这儿,香港是我家,为什么要走?」

  他不语,只低下头。

  「你不以为然?」

  「我会走。」他透一口气。「努力赚几年钱,晚年生活有保障,我就走。」

  「你现在的钱还不够保障?」

  「我——一无听有,除了那个秘密的家。」

  「你的目光太高太远。」

  「人们必然这么想。可是我只要一幢房子和够温饱的钱便行。」他坦然。

  她不能相信。

  他的片酬歌酬每年以千万计,他买不起外国的一幢房子,没有能令自己温饱的钱?他的样子却不像开玩笑。

  「家累很重?」她问。立刻否决了,家累再重,以他的收入也不是问题。他若愿

  意,可养得起十家。」十家人。「对不起。」

  他轻轻的笑一笑。

  「和你相处令人很舒服。」

  「除了工作,我不是侵略性的人。」

  「你在工作中也没有侵掠性,只是紧张执着。你内心很静,我感觉到。」

  「不不,我很急躁。」

  「我相信感觉。」他说。俊脸上线条柔和。

  莫名其妙的,可若被这两个字感动。

  「我开始有一点懂你。」

  「这是好开始。」他望着她笑。

  他们竟然相处融洽愉快地在粉岭会度过整整的一个下午。

  「下次再来,好不好。」他要求得像个孩子。「下次来我教你骑马。」

  「OK。」她是爽朗的人。「只要我有时间。」

  「我要求合作的事请你帮我考虑。」

  「怎么帮你?」她失笑。「你自己考虑。」

  「不。你说怎么做就怎么做,你作主。」

  她望着他半晌,怎么回事?他越来越不像初见面时的方令刚了。

  「这样吧。抽个星期天我私人替你拍一段试试,效果好,我们才决定。」

  「随你。我对你有信心。」他想一想。「星期天不行,我有通告。」

  「没有通告时你随时通知我。」

  可若仍忙于自己工作。

  「波士。报上有段小花边新闻。」爱咪鬼鬼崇崇的出现在门边。

  「不要用不关我事的新闻打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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