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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这句“太太”,有绝对的满足与快乐。思嘉是他太太。

  苏哲把庞逸约见的事告诉潘烈,他几乎想都没想地就拒绝了,非常干脆利落。

  “为什幺?连见见他都不肯?”苏哲瞪大眼睛。

  他只摇头,什幺都不肯说。

  “人家并无恶意。”她说。

  “我只是运动员,演戏——很荒谬。”他没什幺表情。

  “那部电影也是要你做运动员。”她劝解。

  “我只做自己,不做别人。”他绝对自我。

  “那幺,你要我怎幺回答庞逸?”她叹口气。

  “你照实说,我完全没兴趣。”很硬。

  他歪一歪头,想说什幺却忍住了。

  “你不觉得这是个好机会?你不能做一辈子运动员。”她无可奈何地。

  “我曾经说过,不做运动员我会做教练,这是我的兴趣。我不喜欢旁门左道的事。”他顽固地说。

  “旁门左道?!”苏哲忍不住笑。

  潘烈讲话还是很孩子气,很天真的。

  “总之——不是我理想中的路。”

  “好吧!我就照这样跟庞逸讲。”她知道自己没有办法可以劝服他,“但是我还是觉得你傻。”

  “傻也是心安理得的一种。”他笑得很谈,淡得来不及捕捉它已消失。这似真似幻间,却特别吸引人。

  “演电影会令你不能心安理得?”她不懂。

  “我这人一辈子假不来,我自问没办法做戏。”他说。

  “那幺——你并非完全没有兴趣了!”她问。

  “不,不,我——是完全没有兴趣。”他犹疑一下,才说,“多谢你通知我。”

  “你可知道女主角可能是叶思嘉。”她说,也非故意,却有些试探。

  “我知道。”他居然不为所动。

  “她不是你的偶像吗?”她半捉狭地。

  “偶像的意思是只可远远膜拜,不可接近。”他居然也有风趣的时刻。

  “真是不想见到她?”她再问。

  潘烈考虑了一阵,终于还是摇摇头。

  “我越来越不懂你了,我发觉你比我想象中更古怪,更特别。”她说。

  “我承认,因为我不是普通的都市人,我只是个从乡下出来的男孩子。”他说。

  “许多入说被我笔下描写你的文章感动。”她笑,“其实若不是你本身先感动了我,我写得出?”

  “但是我并不象你笔下的那个乡下仔。”他微微摇头,

  “我不那幺理智。”

  “理智是我的感觉,你不止理智,还冷静,这是成功运动员的先决条件。”她说。

  他象是懒得争辩,很不以为然地笑笑。

  “我说错了?”她很敏感。

  “对与错没问题,我不必解释自己是怎样的人。”他淡淡地扯动嘴角。

  “你怕人了解?”她再追问。

  “我又不是一本书,公开任人翻来看。”他说。

  “我也不能?”她是故意问。

  他想说不,却又觉难以启齿。

  “我也有不冷静不理智的时候。”他说。

  “什幺时候呢?”她很感兴趣。

  “讲不出,但绝对有那种时候。”他肯定地说,“我会觉得自己变成一团火,熊熊地烧着,什幺也不顾——真的,我会这样。”

  讲到后来,他开始激动起来。也许是第一次对人这幺坦白,以前从未试过——他觉得若不讲出来,他的心会胀裂,会爆炸。

  他也完全不明白是什幺原因。

  “有过这样吗?”她又问。

  他想了好久,突然就呆楞住了。

  他是有过两次这种情形。第一次是当他知道被选为世运选手代表那一剎那,另一次是——是他看见思嘉背影,听见她声音时——但这不能讲。

  “有过,不过很少。”他下意识地脸红了。

  “可不可以让我猜猜?”她笑。

  “可以。”他知道她永远猜不到,因为即使猜中了,他也决不会承认。这是他心灵中最大的秘密和最大的快乐。

  “可是——入选世运代表?”她凝望他,“还有吗?”

  微微一哂,他不置可否。

  “有或没有?”她追问。

  “我不能再告诉你了。”他说。

  “看到心仪女孩子的那一剎那?”她自顾自地猜。

  他招摇头。心仪不能算对,程度上不同,他是心跳,心动,心都燃烧起来了。

  “那就猜不出了。”她笑,“可预知的一次,或者当你拿到金牌时。”

  “我想——不会,”他摇头,说得奇怪,“在世运比赛中我已不再是自己,个人的感受不那幺强烈。”

  “你是特别古怪。”她笑,“我得回报馆了,庞逸的事忘了它吧!我会应付他的!”

  “谢谢。”他垂下头。

  苏哲已经走了出去,又退回两步。

  “每次你只有‘谢谢’这两个字吗?能不能有新鲜—点的词儿?”她怪叫。

  “不能。有些事——或大多数事我都坚持原则的。”

  她再挥挥手,飘然而去。

  潘烈从会客室回到他和教练的房间,把自己拋向床上。刚才苏哲提起的事,他心中并不如外表那幺冷静。想想看,能有机会和思嘉合作拍戏哦!

  他看见自己的双手忍不住地轻微发颤,他的心又在燃烧,他——他遇见了怎样的一次机会?!比作梦更难令人相信,只是——只是他又怎能答应呢?

  是啊!他从哪儿可以找到那幺大的勇气去面对思嘉?!老天!他不能想象,他面对思嘉会怎样?整个人燃烧成灰烬?或炸得粉碎?他真的不能想象!

  他下意识地喘息起来,仿佛真要看见思嘉了。

  用坚决冰冷的态度去拒绝庞逸,对他来说是保护自己,他的自尊,他的骄傲不容他在思嘉面前出丑——他一定会出丑的,他肯定知道。

  思嘉——哎!思嘉,即使只是想起她。他仍心中火热。思嘉的面孔——那没有固定模样的面孔,是他心灵中最大的乐趣,他可以随意幻想,随意安排。上帝不让他看到她的脸该是最大的恩赐。

  以前,他从未想到女孩子,女朋友的事,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喜欢哪一型的异性——有些时候,他还想过自己可能一辈子不结婚,奉献给运动,给体育。但是思——这不知面貌的女人,竟然令他神魂颠倒了。

  这是什幺?缘?或是命中注定?

  他深深吸一口气,把自己从胡思乱想中拔出来。他知道精神不集中不是好事,但——他又怎能集中得起来?思嘉的背影已带走了他的魂魄。

  忽然间从床上跳起来,虽然练习了一天,他还是爬在地上做俯卧撑。他不要自己再想思嘉,他只能做俯卧撑令自己集中精神,令自己精疲力尽。这些日子,思嘉的影子甚至侵扰了他的睡梦。

  他很苦恼,又不能告诉任何人——任何人怕都会笑死他吧?这样荒谬的一件事。

  做了一百二十次俯卧撑,他跳起来,满身满脸的大汗在他古铜色的皮肤上纵横着,有一种说不出的原始性感。

  刚要抹汗,房门响了。

  许培元站在门外大叫。

  “电话,电话,快去,是苏哲。”他指指会客室。

  她才离开电话又来?搞什幺花样?

  他跑进会客室,还不停地喘息。

  “潘烈。”他沉声说。

  “你做了一天一夜的苦工吗?”苏哲在电话里笑。

  “刚做了一百二十下俯卧撑。”

  “你在虐待自己。”她说,“刚跟庞逸通过电话。”

  “与我有什幺关系?”刚平伏的情绪又跳上来了。

  “他坚持想见你一面,即使谈不拢他也心安。”她说。

  “开玩笑,我有什幺好看?同性恋吗?”他冷笑,“叫他回去看他漂亮的老婆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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