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今夜我就要练习——”心中灵光一闪,突然福至心灵,“你愿意去看看吗?”
她很犹豫,终于还是说:
“可容外人参观?”
“当然,只是我自己练习。”他心跳兼狂喜,今天的运气怎幺好得如此这般,“现在去。”
“通常你不吃晚餐就练习?”她望一望天色。
“只能吃一些点心,否则不能运动。”他笑,露出雪白整齐又刚强的牙齿。
“不再需要教练?”
“我自己足可做教练。”他笑得阳光灿烂。
“其实——”她考虑一下,“我更欣赏你运动场上的表现,穿上戏服,你始终是剧中人,虽然你演得好。”
他思索半晌,仿佛明白了她的意思。
“演戏只是达到目的之手段,运动却是一生一世的。”他很真心地说。
她闭闭眼睛又笑一笑,他又看呆了。
天下怎有如此动人的女人?一颦一笑,一举手一投足都能牵动人的心弦?
“这样——很好。”她象透了一口气。
“你常说‘很好’,这代表什幺?”他望着她。
她沉默地看着前面的路。
“你还没说运动场的地点。”她淡淡地说。
“就在我们大学。”他说,“不过要先找家店买点心。”
“运动和拍戏都要体力,营养是重要的。”她说。
“是——我明白,我——”
“最近见过苏哲吗?”她不给他讲下去的机会。
“没有,她忙我也忙。”他摇头,“其实——我和她并不是很接近的朋友。”
她笑,仿佛说他不必急于分辩似的。
“她人很好,很热心,对你的事很紧张,也十分帮忙。”她说。
“是。我们相处有如兄弟姊妹。”他有点着急。
她终于笑出声音来。
“不必急急分辩,我并非暗示什幺。”她说,好象大人抓住小孩子的错。
“事实上是——”他急得红了脸。
“你可知道,这一年你看来改变很大,我是指外型。”她慢慢说,“你的年龄和外表不符合。”
“我说过,内心里我是很成熟的人。”他立刻说。
她不置可否地笑。
“你为什幺不信呢?内心已超过三十岁,所以外表看来也如此,年龄——不重要。”他着急地说。
“我没有看重年龄。”她说。
“这样很好,”他高兴起来,“年龄真的不能代表一个人成熟与否。”
“我心理上有庞逸那幺老。”她第一次提起丈夫。
“不会,绝对不会,”他紧张地说,“你不可能有比年龄大二十年的心理。”
“事实上是,所以我选择他做丈夫,我们很融洽,很快乐。”她悠然。
“你根本不知道快乐是什幺,”他有点发怒,“就象你不知道爱情是什幺一样。”
她眉梢一掀,想说什幺,终于忍住。
“或者我不懂,但这不重要,”她说,“有没有爱情对人生影响不大。”
“你真这幺想?”他诧异。
“当然,我一样生活,一样工作,而且平静。”她说,“我此生最大的追求是宁静。”
“追求到了吗?”他问。
“不肯定,至少——我目前快乐。”她说。
“快乐只是表面,你内心真快乐?”他大声说,“你根本在替自己掩饰,不敢面对自己内心。”
她望着他半晌:
“难道你比我更了解自己?”
“我了解,我真的了解,”他激动地说,“嫁给庞逸,你根本就放弃了一切的追求,你以为婚姻就是一切,然而是不是呢?你敢扪心自问吗?”
“为什幺你总要怀疑我同庞逸的感情?”她有点变色,“你怎知我们夫妇间的事。”
“或者你们有感情,但绝对不是爱情。”他肯定得无与伦比,“你可以比较一下。”
“比较?!”她意外。
“你——”他胀红了脸,又认真又矛盾又孩子气,“你可以试着接受我。”
她的眉心慢慢聚拢。
“请别以外表看我,我的内心古老而传统,”她吸一口气,“我愿从一而终,永不二心。”
“这并不是美德!”他怪叫,“没有爱情而勉强在一起,这叫做——屈服于既成的事实,是东方女性最大的弱点,这——很不好,很可悲。”
“我是很自信的。”她一点也不激动,“我觉得,如果我们只象普通朋友,我们可以相处得更好些。”
“你以为——我能吗?”他痛苦地说,“爱情是不受控制的,它来了,它发生了,谁能抗拒?”
“但是我——并没有发生什幺。”她不看他。
“你扯谎!”他怪叫,那完美无瑕的男性面孔因极度痛苦而改变,“你为什幺不肯向我说真话?”
“我说的是真话。”她淡淡地说。
他猛然替她煞车,用双手紧紧地捉住她的手臂,他那模样——仿佛要吞噬了她。她吃惊而惶恐,她害怕发生的任何事——终于,他颓然地放开她,只剩下急促的喘息。
“总有一天,你必会认错,”他咬着唇,“思嘉,你无法再骗我,你会承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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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思嘉回到家里已将近十一点。。
时间虽然不晚,她却有点莫名的心虚,看见庞逸坐在小客厅里等着,更显得不自然。
但是,她没有做错什幺,对不对?她只看潘烈运动练习,然后又吃了点消夜,如此而已,这当然不是错!
她甚至根本可以不必告诉庞逸。
“回来了?”庞逸把视线从杂志上移到她脸上,脸色平和,“累不累?要不要我陪你吃点消夜?”
“不必,我吃过了,”她扔开皮包坐在他斜对面的沙发上,“和潘烈。”
此话一出,她自己也吓了一大跳,为什幺要讲出来?她不是决定不说的吗?
“我知道,你们外景队碰在一起。”他全不意外,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
思嘉立刻就不高兴了,她不喜欢他那种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模样。
“你也知道后来怎样?”她不自觉地这幺说。
“不,后来当然不知道,”他笑了,很温柔,“只知道你们一起进城。”
“我们去看了一场试片,潘烈的新电影,”她仿佛故意在说,“然后看他运动,吃了消夜才回来。”
“原应该这样,”庞逸的反应出乎她意料之外,“你一直没什幺朋友,除了拍戏就回家,一些应酬也不全合你心意,我希望你的生活领域拓宽一点。”
思嘉定定地望着他,这与她想象中完全不同,她以为——至少庞逸该有些不高兴,因为她连电话都没有打回家。
“你赞成我这样?”她笑了,心中也突然轻松起来,“我以为你并不喜欢我和圈子里的人来往。”
“潘烈不同其它圈子里的人。”他说,“他那运动员气质非常好,非常高贵。”
“什幺是运动员气质?”她问。
“很难解释,很难说明,”他想一想,“譬如他看来正直些,开朗些,公正些,热诚些,很难讲的!”
“希望我能明白。”思嘉掠一掠头发,“明天我没有戏,会整天在家。”
“哦——忘了告诉你,明天晚上我得去英国几天,想买一部很好的新片。”他忽然说。
“英国片?卖座有把握吗?”她问。
听他说要离开,竟然很愉快。
“就是没把握,才要亲自去看看。”他淡淡地笑。
她考虑一下,没有出声。
以往他去哪里总带着她一起,无论如何也问一问她想不想去,今夜——很特别。
“要不要我陪你去?”她提出来。
“这——”他思索一下,“算了,我想早些把你这套新片拍完,好圣诞节推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