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火,这是第二次了。
“刚才大伙儿打赌你会赢,他们今夜请你吃蛋糕。”苏哲半跑着跟着他。
“又不是生日,又没有真正得到金牌,为什幺要吃蛋糕?”他说。
“大伙儿高兴啊2”许培元叫,“到目前为止,你的积分一直迢迢领先,眼看金牌有望,我们能不兴奋呀?”
“等真正拿到金牌吧!”潘烈还是摇头。
“刚才好多没有比赛项目的选手都在看你,你真棒,比前天的自由体操做得更完美,你是天生的运动员。”培元说,“我告诉他们说有人想请你当明星,他们哪!笑得东倒西歪。”
潘烈自己也笑。苏哲却问:
“有什幺好笑?潘烈没资格当明星吗?”
“他可以做性格巨星。看,他平日连笑容都吝啬。”培元说,“除非看到叶——”
“叶什幺?”苏哲瞪大眼睛,“叶思嘉?”
“你疑心病真重。”培元知道自已说溜了嘴,连忙自圆其说:“我说过叶思嘉吗?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
潘烈瞪了培元一眼。
“你们聊聊,我回宿舍洗澡。”他扔下一句。
“我们在宿舍门口等你,”苏哲叫,“你一定要来。”
没听见他答应没有,他已跑得好远,好远;
潘烈内心是兴奋的。得到好成绩是出乎自已意料之外的,昨夜他仍不能集中精神,而且——他和思嘉视线相交处,次次都有星火,这星火——是否有特殊意义?
他觉得——自己简直爱上了这个女人。
思嘉!从来没有任何一个女人给他那幺强烈的感受,甚至母爱。
但是——这是不是爱呢?他不知道,他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别人说爱不会这幺简单,这幺容易,但他——甚至没看见她的样子,只听声音,只看背影,就“轰”地一声爱上了她。
这是爱吗?是吗?
奔上楼梯——他总走楼梯,他相信自己一双脚比电梯更快,奔进卧室,迎面一大篮白色的花。看清了,是一大篮纯白的百合。
他惊喜地拿起卡片,上面写着“祝贺你的胜利”,下面签着庞逸与思嘉——啊!思嘉,这花会是思嘉的意思吗?或是庞逸的?
卡片背后有一行字:
“晚上六点汽车在宿舍门口等你,一起晚餐。”
他的心脏突然加速了跳动,一起晚餐?他可以和思嘉面对面地坐在一起?那将是怎样——怎样不可思议的场面?他还能活下去吗?他的呼吸一定会停止了!怎幺办?和她一起晚餐?
他没有想到庞逸,一丝儿也没有想到,他和庞逸是不可能有任何关系的,他心中只有思嘉——
但,他又怎能见她?他相信他会室息,会死!
放下卡片,匆匆忙忙洗澡,他记起培元和苏哲在外面等他的事——然而——晚餐呢?他全身兴奋着,但已决定——一开始就决定,他不会赴约去跟他们晚餐。见思嘉那种强烈反应,到目前为止,他怕自己的心脏还不能负荷!
洗完澡,换好衣服,再看那一篮纯白——他推门而出。那些纯白已深印在他心中,再也不会消失。
他有个奇怪的感觉,百合——该是属于思嘉,一定是她的意思。带着那丝莫名兴奋,他走出宿舍。
苏哲仿佛已等得不耐烦,一见他就说:
“这幺慢,还要化妆吗?”
“想请你帮一个忙,”他停了一停,“晚上帮我去应酬一个人。”
“什幺意思?”苏哲问。
“庞逸夫妇请晚餐,我不方便外出,明天还有比赛,希望你替我出席。”他谈谈地说。
“有这样的事吗?”她笑了,“他们怎幺不请我?”
“也许也请了你,不过你不在宿舍,还不知道!”他说,“那幺,你带培元去。”
“别出我洋相了,我不适合跟他们来往。”培元拼命摇头,“你自己去吧!”
“我不去。”他坚决得很。
“到时再说。”苏哲仿佛另有主意,“去喝点冷饮。”
两位男士都没有意见,于是三人一起向餐厅走。
“庞逸为什幺对你特别好?”培元望着潘烈。
“他想找潘烈拍电影。”苏哲轻松地说。
“我看不这幺简单,好得有点过分了。”培元说。
“胡思乱想,”苏哲大笑,“你以为他们要潘烈做什幺?走私?败毒?”
“当然不是。”培元也笑了,“我是有点怀疑。”
“你看了太多小说、电影。”苏哲说,“庞逸说过,他非常欣赏潘烈本人,不只在运动方面。”
“我也很欣赏他,但——这并不表示我们可以做朋友。”潘烈说,“至少我没有这意思。”
“一开始我就觉得你对庞逸有敌意。”苏哲摇头。
“敌意?不是。”潘烈思索一阵,“他的气势很强,我不想被他压倒。”
“你的气势也强,可以试着压倒他!”苏哲笑。
“也不想,我只想和他平坐过招。”他说得古怪。
“过招?拍武打片?你决定了?”培元叫。
“不——”潘烈的脸突然红了,“我不会替他拍片,我的意思是——”
他说不下去。叫他怎幺说呢?过招——他下意识地想起思嘉。过招?他怎幺说出这两个字?!
“是什幺?”苏哲凝望着他。
“没有什幺。”他吸一口气,“我请吃冷饮。”
培元会意地望他笑一笑,这古灵精怪的家伙,他想到了什幺?
“当然应该请客,不止冷饮呢!”他说。
“什幺意思?”苏哲是极度敏感的。
“问他!”培元指住潘烈。
潘烈脸上一丝表情也没有,他心中呢?也什幺都没有?
潘烈没出现在庞逸的晚餐席上,这令庞逸多少—有些失望。他越来越觉得,潘烈不是他想象中那个单纯的运动员,强烈的固执不在他之下。
只是,他完全不明白潘烈为什幺一再拒绝他。感觉上,潘烈已是朋友,但这“朋友”却特别得很,他接受到了似友非友,似敌非敌的压力。是压力,他强烈地感受到。
但他还是喜欢接受潘烈,很难遇到这幺难得的对手。对手?!是吧!他们之间的十年之约是场拉锯战,谁胜谁败还是未知数,他们算是对手吧!
越来越接近决赛的日子,连做观众的庞逸也开始有点紧张。
“奇怪,又不是我出赛,为什幺我也紧张?”他笑。
思嘉淡淡地看他一眼,没出声。
“你呢。你会不会因他的胜败而情绪波动?”
“我?!”她又看他一眼,“不会!他是个与我全然无关的人,我有什幺理由要情绪波动。”
“奇怪的是我觉得他与我有着难以说明的牵连,”他笑,“有时候——我甚至觉得他象我儿子!”
思嘉意外地张大黑眸,这时,她眸中光彩照人。
“你想要儿子?”她问。
“不,我没有这意思,真话。”庞逸微笑摇头,“前妻生的儿子已十六岁,我没有想过这些事。我觉得他太象我,各方面都象。”
“你已经说过一次。”她说。他的前妻早逝,与她完全无关,前妻的儿子现在英国念书。
“不知道为什幺,我很想帮潘烈一把。”他似在自语,
“这可能完全改变他的一生。”
“问题是人家肯不肯接受。”她说。
“对!他太骄傲了,是因为他完全没受过挫折。”他点头,“男孩子出来创业不能够太一帆风顺,否则会令他不知天高地厚。”
“他现在就是这样。”她不知道为什幺会这样说,“又骄傲,又不知天高地厚,全身都有角似的,他那紧闭的嘴唇,仿佛天下人都不在他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