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要他住手吗?不.她好像又不这麽觉得。
这种感觉叫什么?五感之中没一个足以形容。
可是,他是她的。
小小的身子开始妖娆地随之摆动,纤纤玉手拥上粗壮的汗湿颈项,轻轻柔柔,懒懒摩挲,无限挑逗。
他一再地尽情奔放,一再地放声怒吼,狂野而凶猛。他变幻著不同的手段,让她再累都能热情回应。每一处细腻,他都抚遍,每一处秘密,他都尝尽。
他的放浪吮弄,让她失控地弓身高吟,乳波荡漾。大敞的双腿,雪肤上吻痕历历,其间的娇润,饱受他的唇舌欺陵。
她任他欺陵,甚至引诱他蹂躏。她不懂得游戏规则,因而百无禁忌。
倦了,两人就偎在一起酣憩。醒了,就慵慵懒懒地相互调戏,翻云覆雨。冬日深雪,冻凝整个世界。小小跨院,浓情炽烈。
很难数算究竟过了多少年岁,相处得再久,也觉短暂。每一次的短暂之中,又充满了永远。
数不尽的可笑问题,在吮吻间,在半梦半醒间,在激越纠缠间,侃侃而谈。
你什麽时候喜欢上我的?
是你先喜欢还是我先喜欢?
喜欢我哪些?不喜欢我哪些?
有时她问,有时他问。酣战方休时,她最爱趁他累得一塌胡涂时拚命问,故意惹他。准备开战时,他最爱拉哩拉杂一堆谆谆教诲,故意逗她。
难得出门——房门,两人却都一致地对外冷淡,彷佛根本不把对方当回事,结亲纯属不得已,绝对与感情无关。
终於,寿阳首先发难。
「你们之间到底怎麽了?」
「什么怎麽了?」她无聊地懒懒剪著小纸人,一如往常。
「你是不是还在气姊夫,所以打算没完没了地继续斗下去?」
「他算老几,值得我费力去斗?」哼。
「那他床上功夫究竟如何?」他甚至怀疑他们到底圆房了没有。
「你去问他啊,我哪晓得。」她又没其他经验可以比较。谁像他,身经百战,多得是心得。
「问他?」得了吧。「他连我唯一能问的人都撵跑了,你想他会回答我吗?」
寿思调著大眼眨巴一阵,放下剪子窃问,「你还是打听不到蝶蝶的下落?」
「要是打听到了我还会浪费时间跟你在这里嚼舌根?」他可比寿思迫切需要蝶蝶多了。
「你们是不是常私下呃……」蝶蝶是怎麽说的?「私下在试?」
「是啊。」
「怎么个试法?」什麽叫做蝶蝶所谓的不失身、也能玩?
寿阳哼睨。「我干嘛告诉你?」她自己的闺房秘辛都吝於分享了,还巴望他招供?
「小气鬼。」不说就不说,有什么了不起,看她不狠狠剪光他的白纸才怪。
「我没有蝶蝶的下落,却有妈妈的消息。」他快手抽走整叠纸笺,对姊姊的冷瞪还以鄙视。「妈妈跟阿玛仍有联系,只不过她妓院烧了,阿玛又不能接她入府,所以目前长住在客栈上房里。」
「喔。」她顿觉颓然。她当然不会奢望阿玛就此断了和妈妈的关系,但……「我不懂,阿玛为什麽这麽喜欢她?」
阿玛那麽俊美、那么风雅、那麽优秀,见到他的人,无论男女都会为之倾倒。三十多岁的他,魅力酝酿得更是迷人,又出身世家,文采翩翩。这样的秀逸贵公子,为什麽老爱跟风尘女子打交道?他就那麽爱妈妈?
「我不知道阿玛喜不喜欢她,我只知道他不喜欢额娘。」
寿思错愕。「你怎么晓得?」
「看就明白了。」他状似无所谓地拨著整叠纸角,专注於毫无意义的小动作。「你想,阿玛当年是入赘到额娘这儿的。额娘是主,他是客,上头再压个封为振武大将军的老丈人,任阿玛性子再温顺,也不会好过的。」
只因世族联姻之利,就决断了他的一生。
「可是……额娘很漂亮,也很喜欢阿玛呀。」所以阿玛不可能讨厌她。
「那是你的看法。你以为男人每个都很喜欢被女人当奴才似地使唤吗?!更何况,阿玛也是名门少爷,他不是长子不袭爵,并不代表他就没有尊严。」只是他太能忍,忍到让人以为他没啥性子。
她不明白。阿玛不是因为喜爱额娘,才对她的颐指气使百依百顺?
「若我是阿玛,我也不会再找任何豪门千金进入我的人生。」
「所以,阿玛他讨厌我?」
他淡睨怯怯的寿思。「他疼的只有你。」
这话更让她迷惑。
小时候的她,确实被阿玛疼入心坎儿里似地宝贝著。他们天天腻在一起,感情好到连额娘都吃味。她最喜欢坐在阿玛腿上,陪他练字:他在纸上头挥毫,她在纸下头涂鸦,父女联手创作,还请人精工细裱,开开心心地挂了满墙。
曾几何时,他们竟再也不交谈,甚至不同席吃饭。势如水火,相互冷战。
没办法,她就是无法接受阿玛丧妻不到半年就打算续弦的事实。大夥以为她激烈的哭闹绝食,是为了替死去的额娘讨公道。但,不是的,她只是害怕自己再也不是阿玛心中最疼爱的那一个。
结果又如何?她成功地阻挠了阿玛再娶,却也回不到过去和阿玛相偎相亲的时光。
阿玛不再爱她了。
「他娶谁我都不在乎。」她落寞低喃。「我只是无法理解,他为什么要娶妓女。」
「男人的需求与身分无关。」再上流的男人也会有些下流的欲望。「这种事,只有妓女最明白,也最做得来。」
寿思不爽地斜瞅。「你知道的还真不少嘛。」
「是啊。」哎。他懒懒撑肘,无限怅惘。「所以我讨厌姊夫。撵走妈妈也就罢了,竟然害我也失去了蝶蝶。」
「我也是。」蝶蝶不在,就没人教她玩新的有趣咒术。
「好无聊喔。」寿阳箫索地拿草稿摺起出殡戴的纸帽。「没有蝶蝶的帮忙,我根本没法子写下去。」害三位姨妈近来也备感寂寞,缺乏精采消遣。
「那我们去找新玩具吧。」
所以说,寿思虽然骄纵,却仍是个好姊姊。只是,也算不上是什麽好人……
「救、救命哪……我招!你问我什么都行,我全都招!」希福纳花容失色地站在椅子上惊叫。
「您真是太客气了,我们哪会叫您招什么,只不过前来讨教一些小问题罢了。」寿思安坐偏厅暖和的炕上,和弟弟一起悠哉看好戏。
「你要问什麽……快点问哪!」希福纳哀求得快尿裤子。
他原以为这对小姊弟真如他们所说,纯粹来聊天。怎知寿思会突然散下一地小纸人,施以某种奇怪把戏,让巴掌大的小纸人在厅里起身走动,到处跑来跑去,景象诡异。
「要喝姜茶吗?」寿思甜甜一问,小纸人立刻端著杯形纸片奔到希福纳椅脚前。
「不要不要!拿走开!」他含泪狂吠。
「好吧。」她悠悠端起炕桌上的盖碗茶,热气蒸腾。「咱们来聊聊穆勒,如何?」
「随你聊什麽都行,我全都招了。求求你行行好,快弄掉这些鬼东西吧。」
寿思喀地一声,以碗盖轻击杯缘,满地乱跑的忙碌小纸人登时飘跌,躺回地面,化为平凡的纸张,一动也不动。
「快说吧,我可是没什麽耐性的。」喔……好烫,差点伤到舌头。
「你……你要聊穆勒的什麽?」他小心翼翼、紧张兮兮地缓缓爬下大椅。
「他在京里的妻儿。」
寿阳暗自愣瞪她的淡漠。姊夫已经有妻儿了?
「那个……是他年少时期被指配的,我也不是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