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或许这是女人的敏感吧!我看得出,也感觉得出,你对他很好。」倩予诚恳的说:「但是你很矛盾,因为还有个我。可是现在——一切都不同了,我结婚后住在东京,我们很少有机会再见,你——可以忘记我这个人,你和杜非——会幸福的。」
「说什么?」心颖不能置信。莫非倩予早就感觉到了她对杜非的感情?这——这——
「我知道你懂得我说的话。」倩予越来越平静了。「喜欢一个人并没有错,也不该难为情,心颖,只要杜非肯跟你去美国,你就不必犹豫了,无论如何,他——是好人。」
「不,你误会了。」心颖考虑一下,咬咬牙说:「我不喜欢杜非,也不可能和杜非有什么未来的幸福,我所做的一切——是想帮助你们——你们两个人。」
「心颖,不要太骄傲,天下只有一个杜非。」倩予笑了。「你喜欢他,那么就得把属于他的好或坏,优点或缺点,你也要一起喜欢,更应该忘了他的以往。」
「可惜的是我从来不喜欢他。」心颖的语气越发肯定了。「正如你所说,天下只有一个杜非,放弃了岂不可借?」
「不是放弃,是从来没有得到过。」倩予摇摇头。
「你——绝对不肯跟我去医院的了?」心颖问。
「是。」倩予十分理智,她以前不是这样的人啊?「我不会跟你去医院。」
「但是——」心颖想说什么,却被倩予打断了。
「还有那枚钻戒,实在令我难堪,」倩予又说:「我希望你能替我退还给他。」
「我帮不了你,这件事必须你自己去做,」心颖说:「杜非的脾气——我受不了。」
「心颖,为什么你不能理智一点呢?我实在不想再见到他。」倩予说:「这件事只有你能帮忙我。」
「我想你把我占计得太高了,」心颖抹一抹眼泪。「杜非心中并没有我。他宣布退出娱乐圈,他要去美国,你不明白他是在做给你看的?」
「做给我看?我有那么重要?」倩予摇摇头。
「告诉我,你嫁大泽可是为了逃避杜非?」心颖问。「以为远远的躲在日本就可以过一世了?」
「不,不是,你不能否认大泽的优点。」倩予说。
「大泽英雄再多的优点,能抵得过你对杜非的爱情?」心颖说话的声音是尖锐的。
「爱情!有吗?」倩予自嘲的笑。「我只能说,那时候年纪太小,什么都不知道,更不懂得爱情。」
「事实呢?对老朋友应该讲实话。」心颖不放松。
「事实?好,」倩予无奈的笑。「感情——经过了那些事,经过了四年,你以为我还有多少?」
「不是时间,不是任何事,感情不该改变,」心颖说:「你说能看得出我的心思,我也同样能看得出你的心思,你对杜非——并没有变。」
「不要太天真了。」倩予摇头。「我现在觉得爱情、感情都不重要,重要的只是安全感。」
「大泽英雄能给你安全感?」心颖问。
「我相信他能。」倩予叹一口气。「心颖,替我把钻戒还给杜非,你也该回家休息了,这些无关紧要的话——也不必再说了,说了也没用。」
「我说的是无关紧要的话?」心颖似乎生气了。「好,我不再说了,反正——也不是我的事。至于钻戒,在目前他伤得这么严重的情形下,你认为适宜还给他?」
倩予皱眉,久久不语。
「他现在还是昏迷的,或者——等他清醒后,可以承受刺激时再还他?」心颖说。
「他——不会残废吧?」倩予忽然问。
「现代医学这么进步,相信可以医好,只是时间和耐性的问题而已,」心颖黯然。「小周告诉我,送医院的时候,他的脚是前后倒转的,几乎把小周吓死了。」
倩予又皱眉。
「醒过来没有?」她问。
「我去的时候醒过一阵,后来就一直迷迷糊糊,」心颖凝望着倩予。「说实话,我并不想来求你去看他,为这事我矛盾得挣扎了一夜,我——我——也许你说得对,我有自己的感情,对杜非——我矛盾,但是,我还是来了,因为我知道,如果我不来,我心里会一辈子不安!」
倩予只怔怔的听着,没有出声。
「杜非暗示过——跟我去美国之后的事,但是我心里明白,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心中仍然只有你,这不是任何人能代替的,」心颖说得十分真挚而坦白。「我喜欢他是我个人的事,但——我不会傻得抓住一个心里只有另一个女人的丈夫或男朋友,所以——我来了。」
倩予还是不语,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或是只是发呆,什么也没想?
「昨夜他昏迷呓语时,我才发现——我根本不该再骗自己,杜非不会喜欢我,勉强和他在一起,只会痛苦一辈子,」心颖的泪默默的、缓缓的流着,流着。「他对我说的一切并非存心欺骗我,你不原谅他,你要和大泽结婚,他受不了,他心理不平衡,他才找到我——甚至可以找到另外任何女孩。但是他爱的只有你,他这次受伤——想来也是精神不专注,心情不好。」
倩予缓缓透一口气。
「我不觉得事情——还会有什么改变。」她说。
「去看看他,好不好?」心颖激动得握住倩予的双手,她以为有转机了。「你知道我会到你这儿来的最大力量是什么?他——杜非昏迷中一直叫着你的名字,倩予,如果我不来找你,我——没有人性、没有感情、没有血肉。他的声音断断续续,又软又低,但清清楚楚的可以听出那是你的名字,倩予,你听见没有,他一直叫着你的名字。」
「因为觉得愧对我。」倩予说。
「为什么是愧?你不以为是爱?」心颖叫。
倩予摇摇头,再摇摇头,挣脱了心颖的双手,缓缓站起来。
「心颖,很谢谢你来,但——很抱歉,」她平静的说:「我不能跟你去医院,而我——将结婚的事也不能改变,我不会拿婚姻来儿戏。」
「倩予——」心颖又气又急又恨又无可奈何。
「你太累了,回家休息吧!」倩予打开大门。「今天我还有好多事情要做,我不能陪你了。」
心颖愣了半晌,愤然站起,大步冲出门,头也不回的直奔下楼。
倩予——简直是冷血的,是吧!心颖看错了她。
倩予把自己关在家里一整天,自心颖含愤而去之后,她就一直这么坐在沙发上。
她努力使自己冷静,这个时候不能再走错一步路,她要冷静——她做到了,但是,冷静之中,她依然矛盾。
拒绝去医院看杜非是理智的,却太没有人情味、太冷酷,这不是她的作风。她知道心颖会怎么想,但她一定要这么做!她已经这么做了四年,总不能到最后才前功尽弃,何况她已决定和大泽结婚。
然而把自己困在家中是件痛苦又难耐的事。她无法令自己不想医院中的杜非,也无法忘记刚才心颖说的话。如果大泽也在台北就好了,那样至少可以分散她的心神,陪她到处走走。说实话,她不走出大门是因为她害怕,她怕控制不住自己的脚,她怕自己会忍不住走进医院。她怎能不矛盾呢?躺在医院的是杜非,是得到她全部感情的人,是百合的父亲。中午,她为自己做了三明治,吃了两日就咽不下去,只喝了半杯鲜奶。电话响了很多次,她都没有接听,因为此刻她根本不想讲话,无论对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