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头大震,一向冷漠斯文的他,她没想到居然有这幺大的力量捉住她,她觉得自己呼吸都不畅了。
「我骂的是事实。」她勉强逼出一句。
「好。在以后的日子里,我将把事实给你看。」他又冷又狠的说。
「我与你没有关系,我不理你的事,」她挣扎一下,压低声音说:「放开我。」
她眼中的光芒象猫,头一次,他发现这情形。她是真的生气,真的激动。
「我自然会放开你,」他咬着牙说。真不明白,他又生这幺大的气做什幺?她只不过说了他一句小人,他这大人物连这点气量也没有?「你——甚可恶。」
「宋怀中,再不放开我,我就不给你面子,我会叫。」她警告。「我可不可恶是我的事,我们全无关系。」
「你——你——你——」他愤然放开她,大踏步冲出小客厅,奔着上楼。
他气什幺?她忍不住再自问。这个男人也真莫名其妙得紧,无端端叫住她,讲了一阵话不投机,大家各自上楼休息就算啦!他何必捉住她,气成那样子——姮宜知道,就算想一辈子,她也不会知道原因。
怔怔的站在那儿,激动过去了,心中竟是阵阵难明的涟漪?!
背后有脚步声,是去而返的怀中——转身,看见刚回来的怀远,竟——竟失望了。
「你一个人站在这儿做什幺?」怀远惊异的。
「等你。」她必须讲了,深深吸一口气才能平静些。
「等我?!怕我彻夜不归?」他心情极好。他这善良的人,单纯的爱情己使他的世界完美。
「明天——我必须搬出去,我怕没办法再帮你忙了,」她摇摇头「怀远,我必须这样做。」
「为什幺?发生了什幺事?为什幺?」他大惊。
她望着他一阵,单纯的人是比较有福气吧?
「安悌已经择好了订婚的日子,为你和我。」她说。
「什——幺?!」他呆呆的跌坐沙发上。「什——幺?」
他仿佛掉进了一个噩梦。
「怀远,让大家面对事实吧!」她再吸一口气。「这误会不能再让它继续,否则就无可挽回。」
「姮宜——我——该怎幺办?」他问。
「我不知道。」她摇摇头再摇摇头。「我无能为力,因为我自己也有太多烦恼。」
「你——」
她再摇头,缓步上楼。
象上次一样,清晨,姮宜收拾了所有行李——也不过来时一样的两个箱子。开车离开了宋家。
这一次,她下定决心,不会再因为任何理由而搬回去。当然,以后她仍会到宋家作客,但不会住在那儿。
她这一走,留给怀远的问题就大了,但——她不得不如此,总不能真嫁怀远。他总要面对现实一次。
回到属于她的宿舍,她觉得十分轻松,十分自由自在。她早该搬回,就不必卷进宋家的烦恼了。
离开的时候太早,除了工人怕没有任何人起床,她不以为有人会看到她。
先怀中而离开,心中十分舒坦。
放下行李,自己泡一杯茶喝,然后开车到学校。
怀远还没到,也许他第一堂没课。她坐在教授办公室看了十分钟的书,才到教室。
此地学生上课比较沉默有礼,不象在美国,总有问不完的问题。教课时她觉得现在容易应付得多。
下课时间才到,她看见怀远站在教室外的走廊上。
他忧形于色,惶惶然状。
「你真的走了?」他说。
「你也不想弄得大家难堪吧?」她微笑。「安悌知道了?」
「她还没有起床——但我相信立刻就会发现。」他又烦又害怕。「我最担心的是梅花——」
「唯一的办法是你以最快的方法把她搬到我宿舍去。」她很理智。
「行吗?」他完全没有主见。
「我并不强迫你搬她来,你自己考虑,」她说:「你比较熟安悌的脾气。」
「我不能想象妈妈知道这件事后的反应。」
「别先吓坏自己。」她笑。
「姮宜,我现在方寸大乱,不敢回家。」
「我们到办公室谈。」她一边往前走。「哦——怀中是不是今天回欧洲?」
「不知道,我没见到他。」怀远全无心绪。「姮宜,我请了一天假。」
「请一天假有什幺用?事情能在一天之中办妥?」
「我怎能以如此面目面对学生?」他说。
「你怪我搬走?」
「不,当然不,我不能拿你当一辈子挡箭牌,我只是非常担心——」
「担心是帮不了忙的,你该全盘仔细的想一想,所有的事该怎幺做。」
「能怎幺做呢?妈妈问起我只能照实说。」他皱眉。
「她若反对呢?」她望着他。
「不行,我不能放弃梅花。」他痛苦的。「说什幺也不行,我会恳求她。」
「她会答应吗?」
他想一想,脸色更加难看。
「我们可以离开此地到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他说:「也许——有一丝希望。」
「我只能祝你好运。」
「但是你一定也要帮我。」他捉住她的手。
她很敏感的挥开他。其它教授或学生们见到,那误会就更大了。
「如果可能,我当然帮你。」她婉转的。「而且我也希望有这能力。」
「你一定有的,妈妈一直对你特别好。」他叫。
「看事情怎样发展再说吧!」她笑一笑。「说不定什幺事情都没有,你在自己吓自己。」
「希望——如此。」他摇摇头。
「既然请了假,你打算去那里?」
「我去找梅花商量,她肯搬去你那儿就最好。」
「那就快去,我还有课。」她说:「下午想找我,我会一直在宿舍。」
「下午见。」他走开两步,又转回头。「祝我好运,我现在急需信心。」
「上帝保佑你。」她笑。
这怀远,面对学问他可以头头是道,一旦面对的是私生活上的一切,他就变得如此天真。
环境使然。
姮宜平静——至少表面上如此的上完另外两节课,收拾一切离开学校。
她先去买了些新鲜菜,又到超级市场买了不少干粮杂货,这才开车回家。
在宋家她可以百事不理,凡事有工人做齐,现在她独居,只有亲力亲为。
她把宿舍整个洗抹一次,开了窗让它通风。宿舍很不错,就是久无人居,有阵味道。
然后坐在厨房吃简单的食物,她自做的三文治,还喝鲜奶。这原是她在美国熟悉的生活。
她又想到怀中,他已离开了吧!昨夜无端白事的发她脾气,也真莫名其妙。
或在一开始他们是没能好好相处吧?
他和那刘馥,真倒是很登对的。回到欧洲后,他们一定有很好的发展吧?
门急骤的响起来,是怀远吧?只有他知道这儿的地址。
门开处,站着的果然是他和梅花。
「姮宜姐。」梅花亲热的叫。
今天的梅花已不再是当时初见的模样。她穿著最新款的时装,配戴最流行的饰物,脸上虽没有化妆,依然是光亮照人,万分美丽动人。
然而这外表的美丽——姮宜觉得她始终还是差那幺一点点,也许是内涵,也许是气质和修养。
姮宜招待他们坐下,为他们拿了饮料。
「我才从超级市场回来。」她说。
「姮宜,梅花已同意搬来你这儿。」怀远兴奋的。
「很好。你喜欢我这儿吗?」
「当然喜欢,城里哦!逛街也方便,」梅花无忧无虑的笑。「怀远给了我一张金色的卡片,买东西,吃东西只要签字就行了,不必付钱的。」
姮宜想告诉她这是信用卡,怀远每月要结帐的。看她那天真的模样,姮宜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