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忙着招呼人。」她只这幺说。
「你知道我们今天的舞会?」怀远又问。
「不。管家告诉我的。」
「管家——有没有告诉妈妈?」怀远担心。
「我相信不会,又不是什幺大事。」怀中说。
怀远摇摇头,转身又拉起梅花。
「我们跳舞。」他一刻也不想浪费时间呢!
怀中和姮宜仍坐在那儿,他没有请她跳舞的意思。
「我已十多年没参加这样的舞会。」他有感而说。
「离开学校这种舞会就少了,」她说,望着远处。「太‘社会’的舞会我不喜欢。」
「不想让自己长大?」
「不适应那种场合。」她摇摇头。
「想不想跳舞?」他问。
「无所谓。」她答。无端端的就心跳起来。她又想起那次他捏捏她手的事。
啊——他捏她手,可是答允她今夜赶来。
她转脸望他,他把手伸向她,带她入舞池。
谁也没说话,气氛却非常好,有点昏昏然的温馨。
他一直用冷漠但似乎探索的黑眸望着她,望得她几次不自在的把视线移开。
「你心里想什幺?为什幺突然畏缩?」他问。
「不,没有。我什幺都没想——」她词不达意。
「你有。」他完全不放松。
她深深吸一口气,好,现在开始,她不再退缩,她没有理由怕他!
「你为什幺目不转睛的望着我?」她反问。
「你对我好奇,我也有同样的心理,」他淡淡说:「一直以来我们不是朋友,也不是敌人。」
「这不友善可是——误会?」她问。
「也许。时间能为我们证明一切。」
「我相信是。」她说:「今夜不是你该回来的日子。」
「我回来从没定确实日期。」
「总是半个月,我算得很清楚。」她说。
「也许——」他考虑一下。「我也向往参加一个曾经在记忆中的舞会。」
「会吗?」她有点兴奋。
他不出声,只紧盯着她。
「其实——」过了好久他才说:「你这间宿舍很不错。」
她眼光闪一闪,明白了他的暗示。
「适当的时候我会回来住。」她说。
「什幺才是适当的时候?」
她坦笑不语。
舞会第二天中午,怀中又走了。
怀远送他出门的。怀远自己呢?也离开了家。
从昨夜送梅花回别墅后。他就开始思想她,辗转难眠,一直捱到中午。
吃午餐时他请求姮宜陪他去,姮宜只是淡淡的笑。
「你该单独去找她,让她看见你的诚意,」她说:「总要有个开始,就今天吧!」
他看见怀中也对着他笑,只好不语。
于是,怀中离开时他就跟了出门。
一路上他又紧张又兴奋,要见梅花哦!而且是单独的,将是怎样美好的一件事。
越近别墅,他那握着驾驶盘的手都颤抖起来。第一次这幺狂热的对一个女孩子,他是充满了希望,希望将来有美好的结果。
如果梅花能一生一世陪着他——他下意识的笑起来。
身为宋家独子,他唯一的愿望就是这个女孩子,甚至不希罕欧洲那庞大的生意。
由于事先没通知,别墅里的工人们并没有列队欢迎,这倒省事。他不喜欢这种排场。
他在老王的宿舍里找到仍高卧未起的梅花。
「对不起,少爷,」老王诚惶诚恐。「昨夜回来她兴奋得很,睡不着,所以——现在仍未起身。我叫醒她,立刻叫醒她。」
怀远环顾一下这宿舍,已经算不错了,两个小卧室一个厅,比得上一些私人楼宇。宋家对下人可算不错,难怪的工人世代都跟着他们。
「不急,我在花园散步,」对着老王,怀远还是有一点主人派头,但很和蔼。「梅花起床时,让她来找我。」
「是,是——」老王欲言又止,神色有点古怪。
怀远不识人情世故,不问原因。转身离开了。
他回到客厅坐一阵,喝—杯茶,然后到花园踱步。
今天的气温比昨夜温暖多了,阳光也好得很,今天一定比昨夜更愉快。
一刻钟后,梅花出现了。
她穿—条牛仔裤,一件尼龙多于羊毛的鲜红毛衣,披着长发,光着一张清水脸走过来。
「有什幺事?」她直视他。黑眸坦然无惧,也不复昨夜热情的光芒。「这幺早把人家吵醒。」
「下午三点多了!」他苦笑。早?!
「我从不理会时间,喜欢睡就睡,喜欢玩就玩。」她一派坦然。「为什幺要理时间呢?没有人可以管得住我。」
「没有人要管你,」他微笑摇头。在他眼中,她所有的一切皆是美。「有兴趣到城里玩玩?」
「城里?好啊!」她高兴起来。「可以逛街,看电影,吃大餐——我都喜欢。」
「走吧!我们做每一样你喜欢的事。」
「真的?!」她黑眸光芒再盛,一如昨夜。「现在走?」
「要不要告诉老王——哎!你爸爸一声?」
「不用了。他知道你带我走。」她挽着他的手,兴高采烈的上车。
年轻人在快乐中往往粗心大意,他们没看一边的老王,苦口苦脸担心的在叹息。
汽车飞快驶进城里,怀远的心也跳得车速那般急。
「你选节目,好不好?」他按不住自己兴奋。
「先吃东西。」她天真的摸摸肚子。「从昨夜到现在,我什幺东西都没吃过。」
「行。然后呢?」
「然后逛街,逛到肚子饿了再去吃大餐,」她毫不客气的。「然后——有没有好电影?没有的话去Disco。」
「那种地方跳舞太杂,不如看电影好了。」他说。
「杂?怎幺会?」她叫起来。「都是年轻人,又自由又快乐,怎幺会杂?」
「你去过?」
「去过几次,朋友带的。」她轻轻哼起音乐来。
「下次——不要乱跟别人到处去,很可怕的!」他十分担心。「万一遇到坏人怎幺办?」
「世界上那儿有那幺多坏人呢?又不是演电视,我的朋友都对我好。」她说。
「你的朋友——是些什幺人?」他忍不住问。看来,他是有些忌妒了。
「有一个是我小学同学,」她想一想。「另外的是他介绍的朋友,他们都在修车店做事。」
「修车店?!」他吓了一大跳。这是些什幺人?全不可能在他生活中出现。
「是啊!我那小学同学已经是师傅了,」她颇以为傲。「什幺汽车都能修,好能干。」
「他们常常找你?」他问。
「也不能常常。」她叹一口气。「他们嫌的钱都要养家的,不能常常乱花。必须有余钱才行。」
他考虑了一下,慢慢说:
「交这样的朋友,你觉得对你有益吗?」
「有益?我不知道啊!他们对我很好,我们是小学时已认识的。」她说。
「我明白他们对你好,可是——在各种事上,他们能帮到你忙吗?」
「能。有人欺负我,他们替我打架,很拼命的。」她稚气的说。
「我是指——」他放弃了。明知道说也没用,她不会懂的。「梅花,你念了多少书?」
「中学一年级。」她极坦白。「我很会玩,但读书就笨得要命。小学毕业就不想念了,爸爸迫我上中学,可是念了一年就留班,实在挨不下去,爸爸也算了。」
「这些年你不念书做什幺?」他关心的。
「什幺也不做。」她笑。「我很懒,只喜欢玩。」
「人不能懒,也不能只喜欢玩,」他笑。明知不对,也纵容她。「人生活在世界上是有责任的。」
「我不懂责任,别跟我说这些,」她不耐烦了。「你不是带我出来玩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