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邦?!
嘉芙带一颗「怦怦」跳动、不安的心,匆匆落到楼下.大堂中不见治邦.她犹豫一下,打开大门走了山去.
治邦站在路灯照不到的暗影中,双手插在裤袋里,默然迎着她走近.
也许是暗影,他看来与平日很不相同,平日在他脸上的阳光消失了.
「找我──有事?」她语气有点僵,怪怪的.
「我总得把今夜来找你的目的说出来,」他彷佛也不安.「其实,我约了父母.」
完全不明白,他约了父母与她何关?
「我是说──」他竟也口吃起来.那个健康、开朗的阳光男人竟然口吃起来.「我告诉父母会带一个朋友去见他们.
「朋友?!」她忍不住问.
他眨眨,勉强吞一口口水.「你.」
「我?」她指着自己,心中突然大乱起来,心跳的声音几乎连自己也听得见.
他是甚麽意思?为甚麽带她去见父母?事前又完全没有提起.
「下班前我打电话给妈咪,她说王太──宁儿妈妈约她明天吃午饭.」他说:「我担心王太会问结婚的事,所以──先带你给妈妈见面.」
她啼笑皆非,原来她完全误会了,以为他会对她讲些心底的特别话,可笑只是一场误会,她自作多情,她心头一松,神情也自然正常了 .
「又是利用我,」她叹息.「我只不过由一个漩涡跳进另一个.」
「帮人帮到底,何况──我不想王太和她的人来麻烦你.」
她望着他,他倒是很诚心诚意的样子──是她心中有鬼,人家根本只想帮人.
「现在去?」
「爹!⒙柽浠乖诘龋�
「需要换衣服吗?」她问.
「他们要见你,不是衣服.」他笑起来.
其实只讲这件事,为甚麽刚才站在暗影中的他显得不安又不自然?
嘉芙用治邦的手提电话通知了志男,跟着便随他而去.
「杰仔──怎麽会在?」他突然问.
「他在律师楼找不到我,知道我辞职了,自己就摸上门来.」
「甚麽时候?」
「下午二点多.」
「一直赖着不走?」他看她一眼.
「不是赖,他说陪我.」
停了一下,他又问:「很喜欢他陪?」他的语气有些特别.
「没甚麽喜欢不喜欢,只是朋友.」
「他──又开始追你?」他又看她一眼,眼中有关切之色.
「不是吧?不知道,」她摇头.「这麽久的朋友,他又正闹离婚.」
「于锦茹已同意签字.」他说.
「是吗?」她是替伟杰开心.「太好了,他终於解决了大事.」
他开始沉默,一直到父母的.
「一切由我应付,你只要顺着我的话去回答就行了.」他说.
她跟着他走进那漂亮又豪华的屋子.治邦的父母都坐在客厅,一脸欢迎的笑容对着嘉芙,尤其他妈咪,视线停在她面上後,就没移开过.
嘉芙很尴尬、很窘,她又要演戏,希望这次能演得好,顺利过关.
「张小姐是律师,是吧!」母亲问.
「叫她嘉芙就行了,」治邦坐在嘉芙旁边.「她是家镇的助手.」
「很好,很好,」母亲笑意更浓.「其实你该早些来看我们的.」
嘉芙不知该说甚麽才好.
「回来晚了,因为今晚嘉芙家有客人.」治邦抢着说:「她很过意不去.」
「不晚不晚,」母亲看儿子一眼.「阿邦说你们打算两个月内结婚,时间够吗?有些事我们可以帮忙的.」
嘉芙呆怔一下,两个月内结婚?她瞠目结舌,这只不过是应付王太的话而.
治邦轻轻碰她一下,示意她别出声.
「是有这打算,」他说:「当然要你们帮忙,否则我们一定来不及.不过嘉芙已辞职,全力筹备结婚的事.」
「太好了,」父亲很兴奋.「需要甚麽尽管告诉我,陈家第一次办喜事,不能马虎.」
「地方订了吗?一定要在『君悦』.」母亲说:「我跟他们熟,可以替你们订酒席.」
「选好日子了吗?」父亲热心地问.
治邦也开始有些不安似的.他看看嘉芙,下意识地移动一下身体.
「明天告诉你们,」他把手放在嘉芙身上,安抚着她.「我们还要商量.」
「一定要选个黄道吉日啊,」母亲最关心这件事.「别说迷信,这最重要.」
「我们会选.」治邦说:「你们要休息了,过两天日子决定了後再商量细节.」
「再说一阵,别急着走,嘉芙.」母亲十分喜欢这个「未来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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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再上班,别怕,」母亲情急地挽着嘉芙的手.「来,陪我聊聊.」
「妈咪,」父亲阻止.「他们一定还有事,他们答应过两天回来.急甚麽呢?媳妇是辈子的事啊.」
治邦和嘉芙终於「逃」了出来,在回家的路上,她忍不住叹息.
「事情搞成这样,看你如何善後.」
他望着她,沉点得一点表情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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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镇与之伦已经欢聚了一星期.
每天早晨上班时他来她家,黄昏下班时他离开,知道可能有人每分每秒跟着他,他费很多转折,又换车,又步行,又进公园,又过海,肯定已摆脱跟在後面的人,他才见之伦.
深藏在心中多年的爱情一发不可收拾,他们简直是沉溺在里面,若非还有一丝理智提醒他,他简直不想离开这爱巢.但是,家镇必须回家向宁儿「交人」,即使再不愿意,他也得见宁儿母子,这是他答应岳母王太的,不能反悔.
他告诉自己,能这样两家「兼顾」一辈子,上天也算待他极厚了.
早晨,他打电话回律师楼找嘉芙,这是他离开後第一次打回去,秘书告诉他嘉芙已辞职,王太又来过,他大吃一惊.怎麽他全不知道?好几次回家碰到王太,但她一个字也没提过,这里面──有甚麽阴谋?他立刻打电话给在家的嘉芙.
「是王太要我辞职的,她已知道我不是你外面的女人,」嘉芙说:「但是她并没有找你们麻烦,不是吗?她答应容忍第三者的.」
「她没有为难你吗?」
「治邦来帮了我,」她不想细说.「这次帮不了你,对不起.」
「是我麻烦了你.」家镇很担忧.「这几天王太没有再找你了吧?」
「没有.莫律师,你保重,」嘉芙想起王太的嘴脸.「王太并不是很容易相处的人,你们要千万小心.」
「我会,我把电话告诉你,若有甚麽消息,请通知我.」他说了一个电话号码就挂线.嘉芙拿着那个电话号码怔怔地看了半天,这号码很熟,是谁的呢?她好像看过这组数字,似曾相识.
不.一定是错觉,或者是相近的号码,她怎会知道家镇和第三的电话呢?
挂了线後,家镇呆呆地坐在那儿沉思,之伦从厨房出来,告诉他做好了早餐.
「你──有心事?」之伦看见他的神色不对.
「没有.」他立刻惊觉.「等会儿我去拿机票,明天就伦敦,没有甚麽可担心的了.」
「你──会後悔吗?你有这麽好的事业在香港.」她自责地望着他.
「有了你比事业重要千陪万陪,」他真心地说:「和你在一起,才知道甚麽是生活.」
她执着他手,贴在她秀美的脸颊上,无言地倚偎一阵.
「早餐冷了,先吃吧!」她拖他到餐桌.
他们安详地进餐,没有言语,只偶尔互换甜蜜、满足的一眼,温馨、和谐充满了整间屋子,这就是幸福.
家镇轻叹一声,这就是他梦中向往,以为一辈子也得不到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