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人怪事。」她不懂。
走出公司大门,她站住了。
「去那里?」她问。
「你本来打算去那里?」江浪问。
「回家!」她耸耸肩微笑,「我没有打算外出。」
「我趣你家,方便吗?」他说。
「曾经不方便过吗?」她笑。
两人沉默的横过马路,到了斜对面她家的大厦。
「我——辞职了。」江浪忽然说。
「哦——有原因吗?」她有点意外。
「很闷,不想再做下去。」他情绪低落。
她点点头,思索一下。「那么休息一下也好,」停一停,又说:「江浪。自从我认识你之后,你很少真正的开心过,和广告片里的你差得太远了,你要想办法放开自己。」
「放开自己?」他摇摇头,「你用了很特别的字眼。」
「我用了很正确的字眼,」她说:「江浪,一个大男人,不屈被一段感情困死。」
他沉默着,直到电梯把他们送到她家门口。
「困住自己的未必是一段感情。」他说。
「哦——有这样的事?」她好意外,他那段四十八小时的感情已不再重要。
「是,我是被这问题困扰了好久,但到最近我才明白过来,」他说:「就算没有这段情,我仍然不开朗、不快乐。」
「为什么?你找到原因了吗?」她打开大门。
「也许——本质上,我就不是个快乐的人!」他说。
「本质上?」她关上大门,开了灯,「你才用了很特别的字眼呢,世界上没有人本质是不快乐的。」
「我,就是我!」他说。
「江浪,你不要这样困死自己,越来越钻牛角尖。」她为他倒一杯酒。
他叹一口气,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不是钻牛角尖,我天生如此。」他说。
「胡说,天生如此,」她不以为然,「你是不是不喜欢香港?你可以回美国。」
「我不想回去!」他矛盾的摇头,「我知道,回到美国我会更闷。」
「那怎么办呢?我要怎么做才能帮助你?」她无可奈何的摊开双手。
「不用帮我,我是无可救药的!」他说。
她盯着他半晌。
「江浪,我不许你这样,」她正色说:「你的情绪低落,会影响到你身边的朋友,这样不好。」
「我身边的朋友?」他笑起来。
「至少我和庄,是不是?」她摊开双手,「能不能为我们快乐一点?」
「你以为我不想让自己快乐?」他苦笑。
「江浪,你太寂寞了,你该多结交些朋友。」她笑:「就象你在广告中一样,四海之内皆兄弟姊妹也。」
「我拍错了广告,」他笑,「好!不谈这些,我帮你一起弄晚餐!」
「不必,厨房的事是女人做的,」她阻止他,「今晚我们的晚餐很简单,火腿蛋炒饭。」
「火腿蛋炒饭?」他笑起来,「令我想起妈妈。」
「是吗?伯母常弄火腿蛋炒饭给你吃?」她也笑。
「从小吃到大,」他说,「还有罗宋汤。」
「每个小孩似乎都是吃罗宋汤长大的。」她往厨房走,「我现在去弄,你一定饿了。」
征世进了厨房,江浪无聊的坐着,然后,也站起来走向厨房。
「你知道一件事吗?是关于庄岩的!」他问。
「庄?有什么事?」她不以为意。
「他告诉我,你令他迷惑!」他盯着她看。
「我令他迷惑?」她呆楞一下,然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这是什么话?我完全不懂。」
「我很难解释,但——过些日子你会明白的!」他说。
「过些日子?岂不闷死我!」她说,一边动作迅速的弄着晚餐。
「你也会闷吗?」他摇头,「我看你永远是那么开朗,那么快乐。」
「你知道吗?人的情绪都是自己创造的,」她说:「我为什么要弄得自己情绪低落呢?又不是傻瓜。」
「你说我是傻瓜?」他笑。
「有那么一点,」她点点头,「我很少见到男人象你这么多愁善感的。」
「我多愁善感?不,我只是不怎么开朗、快乐,」他否认,「别把我说成林黛玉。」
「哦?你也知道林黛玉?」她打趣。
「我是中国人啊!老天!」他叫。
似乎,他的情绪已好转一些。
「是,常常忘了你是中国人,」她笑,「谁叫你拍外国香烟广告?」
「香港有很多人替外国商品做广告。」他说。
「感觉不一样,」她摇摇头,「你拍的广告背景是外国,配角人物又都是洋人,连你的样子看起来也不象‘纯种的中国人。’」
「老天!我是如假包换的纯中国人。」他叫。
「你不知道,当初我还没有认识你时,曾经和电视台几个同事打赌,我还猜你是南美人!」她说。
「太离谱了一点,是不是?」他说。
「是真的!我以为你是秘鲁或厄瓜多尔那些国家的人,要不然也是中国人和拉丁人的混血。并没想过你是纯正的中国人。」她说。
「真不知你们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他说。
「或者是住在外国太久,几代下来,因水土的关系而有点变种。」她说。
「你呢?你呢?你怎么不变种?」他怪叫,「不要说得那么离谱,好不好?」
「好,不说,史蒂拉还烦你吗?」她问。
他皱皱眉,半晌才说:
「一天中从三次电话变成六次,」他摇摇头,「真不明白,难道她上班时不必工作?」
「当然要工作,只不过追男孩子比工作更重要!」她笑得好可爱。
「你也这么想?」他问。
「我?当然不,我是事业第一。」她摇头,「史蒂拉不同,她比较女性化。」
「全世界的女人都象她,男人岂不是都得去当和尚?」他摇着头。
「不要说得这么尖酸刻薄,好不好?」她瞪他,「史蒂拉唯一的错是喜欢上你,她不该被判死罪。」
「女孩子应该等男人去喜欢,太主动了很可怕!」他还是摇头,「我有个感觉,她想拿铁链把我锁住。」
「不知多少男人想被她锁呢!」她笑。
「让那些男人去,我——无福消受。」
「越说越可怕,我真不能接受你这种怪论调。」她说。
「你不觉得男女交往要自然发展,要两情相悦才美好吗?」
「当然应该如此。」她说,「不过,享受一下被爱,被追求的滋味,不是也很好?」
「那要看对方是谁。」他固执的。
她盯着他半晌。「好,这次算我介绍错了,」她说,「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明天我会警告史蒂拉,要她别再烦你。」
「她烦不了我,忘了我已辞职?」他孩子气的笑。
「别告诉我你是为史蒂拉而辞职的!」她叫起来。
「当然不是,她对我的威胁可没有这么大呢!」
「她不知你石澳的电话?」她问。
「她怎么知道,除非你告诉她。」他说。
「我又不是吃饱了饭没事做!」她白他一眼,「来,动手自己拿出去,可以吃了。」
她的火腿蛋炒饭很漂亮,红萝卜,青豆,蛋,火腿,颜色鲜明,味道又香。
「可以媲美餐馆哦!」他说。
「当然不是假的!我学过!」她说。
「庄岩说得对,你一定在学烹饪,所以每次烧一道菜给我们吃!」他说。
「他那家伙,烧菜给他吃还错了呢!」她笑骂,「他的良心给狗吃了。」
「我会把这句话转告他!」江浪笑。
「以为我会害怕?」她也笑。
两人在小桌子上吃起来,虽然食物简单,却很美味,他们之间的气氛很好。
「我问你,庄是不是打算去南美?」她忽然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