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说好妹子,你就甭生闷气了,男人风流快活、三妻四妾原属平常,你又何须着恼呢?”
柳元春怒意更甚,一古脑儿地发泄出来。“谁说男人风流快活才属正常?为什么女人非得三从四德,由着男人三妻四妾,还得表现出容忍宽宏,是谁规定女人必须忍受这一些王八羔子气?你说!”她直逼近了贾宝玉。
贾宝玉呆了呆。“呢,这个……女人自远古以来,不都是如此吗?”
“错了!人皆有心,无论是男是女,都不希望自己的真心教人给负了。”话甫落,柳元春心头大震。
她说的不正是自己的心吗?
原来,她真的是付出了一片真心。
顿时,柳元春心头满是陌生的苦涩。
她的末日到了,天!
“也许……呢,姚尚书并未辜负妹子你的一片真心,他、他只是多接受了另一个人的心意而已。”贾宝玉面色不自然地说着。他到底在胡诌些什么呀?
连自己都说服不了,唉!
“我并没有接受旁人的心意,贾当家请不要胡乱猜测。”姚玄烨突然出现在房门口。
嗄?他怎么来了?
“啊!失言了、失言了,你们夫妻慢慢聊,我还有事走先。”语里,贾宝玉朝绿袖使了个眼色,两人越过姚玄烨离开绛云轩。
贾宝玉这才松了口气,幸亏逃得快,否则被姚玄烨那双没有温度的眼给冻死就冤枉了。
柳元春一见姚玄烨,心头竟无端地刺痛起来。
“你走!我不想见到你。”声音出奇地冷静。她不想让他看出她的怒气,因为那表示她在乎。
姚玄烨并未依言而行,反倒笔直地朝她走近。
“不要过来!这里不是姚府。”柳元春盯住他。
“无论是什么地方,你仍是我的妻子。”姚玄烨在她面前站定,一双黑沉的眸直锁住她的脸,没有半丝愧疚之色。
“也许我该休了你这个丈夫。”尽管不愿意,语气中仍透出怨怒。说到底她是个人,无法做到情绪完全自制。
姚玄烨却低笑了起来。“于理于法,你都不能这么做。”
“是吗?”柳元春不眼输地仰起脸,眸光充满挑衅。
“于理,我自问并未曾做出苟且之事;于法,女子无权决定丈夫的去留。”停了停,他突然俯下身,凑近她的美颜。“所以,你永远是我的人,明白吗?”
俊颜回复惯常的三分邪气淡笑。
他真是狂妄自大!
“也许我永远不回尚书府。”柳元春一副看你奈我何的神情。
这一回,姚玄烨脸上的笑意扩大。“你以为贾府敢公然与我作对吗?”事实上,全金陵城里敢与他为敌者,屈指可数,贾府并不在其中。
他一向知道敌人在何处。
“你、你这算威胁吗?”柳元春总算沉不住气,透出怒色。
“我是请求你和我一块儿回尚书府。”姚玄烨朝她伸出手。
“我、不、要!你听见了吗?尚书大人。”柳元春当即回绝。
沉默了半晌,姚玄烨再次勾起淡笑。
“也罢!就由你吧。”停了停,他眸光骤变,转淡为浓。“不过,我相信你一定会回到我身边。”话甫落,他冷不防地在她唇上印上一吻,然后转身走出绛云轩。
一直到他高大的身影消失在目及之处,柳元春才回过神来,轻轻叹息。
**********
三更天——
薄心仁的房门悄悄地打开了一道缝,然后推门门人一抹纤细身影。
他的头抬了下,淡瞥一眼,复又埋首案前,提笔疾书。
在地上弃有七八个纸团,纪小芸随手抬起其一,摊开一瞧,不由得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薄心仁蹙眉,微微不悦地开口。
纪小芸将纸摊平于桌面上,“你自己瞧瞧,这里头的字,像是有九成像,惟独签名落了岔子,一点也不像。”语气里明显的嘲讽和见死不救的意味,表露无遗。
薄心仁冷笑一声,“既然如此,不如由你来写。”他将笔搁下。
“唷!怎么着,这样就恼啦?亏得老爷子如此倚重你,看来他老人家怕是要失望!”纪小芸闲闲地在椅子上坐下,半月形的眸里透着嘲谑。
薄心仁纠结着眉宇,怒意更盛,他起身来到门边。“我不想见到你,请你回房去。”他拉开门扉。
纪小芸却是动也不动,缓缓地道:“赶我走很容易,但事情若是办不成,老爷子怪罪下来,可别将我扯下水。”含笑的眼直瞅住他,有点儿狡猾。
“你倒说说看自己帮了什么忙?”薄心仁挑眉问道。
“起码我赶走了姚夫人。”
“除此之外,你别无长处。”他很快地接口。
“是吗?”纪小芸仍笑着,并由口袋中取出一枚精美绝伦的玉印。
“你这……”
“有了这枚玉印,即使你的字有些微之差,也容易让人信服,不是吗?”这枚玉印是上回她在书房搜索时顺手带出的,由于印不大,因此一时间遗失也不易立时察觉。
薄心仁瞧着她好一会儿,终于将门重新合上。
“我还是帮上忙了,对不?” 纪小芸笑意更甚,眸底颇有得色。
起码她到过他无法接近的地方。
薄心仁无言地回到桌前提笔书写。
不多时,他把纸张拿起,吹了吹气,待字迹完全干了之后,再盖上玉印。
纪小芸来到他身边,瞥了眼,徐徐地道:“总算像样多了。”
薄心仁仍旧无言,将信纸折好放人信封之中。
蓦地,一双纤纤玉手由他身后勾上他的颈项,耳畔立时传来一阵温热的气息。
“你做什么?”薄心仁语气僵硬地问。
纪小芸并不答话,一双葱白的柔荑直探人他襟口里,徐徐地摩挲着,眼底含着狡黠的轻笑。
“请你自制!”薄心仁斥喝。
纪小芸不退反进,纤盈的身子直绕到他身前,贴近他的胸膛,“今夜,我可以留下来。” 她盯着他瞧,充满诱惑地哺语。
老爷子曾说过,事成之后要给他谋个官职,她可得乘机攀上他,说不准日后还可以图个官夫人来做做哩!
“不必了。”薄心仁拉开她勾缠的双手,将她推离自己。
“你……”惊愕布满纪小芸的脸,以她的经验,从没遇上拒绝嘴边肉的男人。
该死!不识抬举的男人。恼火很快地染上她双颊。
“你可以走了。”薄心仁无动于衷地下逐客令。
纪小芸眯了眯眼,转身离开。
受此折辱,他日必报!她暗暗起誓,惟脸上仍挂着浅笑,心绪的变化仅在一瞬间,让人无从察觉。
“想不到今日让我见着了柳下惠,当真稀罕。”
语罢,她理理衣裙,取回玉印之后离开。
薄心仁的脑海里却在同时出现了另一张绝美的容颜,久久挥之不去。
************************
山海关为天下第一关,乃长城上的重要关隘。
这一日,传令兵自边关快马直人金陵,带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驻守山海关的范将军以及副参军皆在试射红夷大炮的时候膛炸而亡。
皇上知悉,震怒交加。
“皇上请先息怒!”开口的是一品大官——弘文阁的大学士卢文光。
“平白折损两名大将,教朕如何不怒?”
“皇上。”卢文光由怀中掏出一物。“臣有另一事启奏,或可让皇上明白范将军折损的真正原因。”他恭敬地递上一封信。
随侍皇上的公公随即取过信呈上。
皇上打开信纸,一看之下不由得加深了眉宇间的皱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