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她来到那一张姚玄烨批阅公文的大书桌前。
桌上摆了一叠纸与墨,除此之外,只有一只玉麒麟纸镇,别无长物。
她的目光随之落向桌子后的黑色木柜。
柜子十分精致,描着金银交错万寿边,柳元春拉开其中一个抽屉,只见其中放着许多印章。全是由贵重的玉石所篆刻。
她心想,任何一只玉印若到了现代,肯定价值不菲,而他竟有一整个抽屉之多;她忍不住轻轻合上抽屉,像是怕弄坏了似的。
接着,她又—一拉开抽屉与拉门,却找不到她想找的账册。
最后,她拉开最底下的抽屉,眼前赫然出现一本厚厚的册子。
她喜出望外,忙不迭地取出册子摆在桌上。
“你在做什么?”
这一道嗓音来得突然,柳元春当场像被逮住的小偷似的,惊骇得说不出话来。
该死!
他不是一早就去上早朝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府?
姚玄烨笔直地朝她走近,最后停在桌前,目光落向桌上的账册。
“你想查账?”他黑沉的眼眸里瞧不出阴晴喜怒。
可柳元春却觉得他看起来比平常更具威胁。
“我是你的妻子,难道不能看账本?”她鼓足勇气回话。
“当然可以。”姚玄烨毫不考虑地答复了她。“请过目,夫人。”他把账册推到她面前,同时翻开首页。
柳元春很快地瞧了他一眼,不客气地一页页翻阅。
这是一本流水账,记载的全是平日的花费。她要看的不是这一本。
“我看完了。”柳元春无趣地合上账册。
“这么快?你才看不到十页。”黑眸里闪烁着似笑非笑的光芒。
“没我想看的!”才说完,柳元春便发觉自己说错话了。
“是吗?你想看什么样的账册?” “呃……我、我是说这些数字瞧得我头晕,不想再继续头疼下去了。”柳元春赔笑道,额上的筋仿佛在跳动。
“我有解决你头疼的方法。”,姚玄烨不疾不徐地开口,黑眸在下一瞬跃上掠夺的光彩。
柳元春还来不及反应,便教他给结实地封住了唇。
尽管每一夜都是在他的拥抱中睡着,可是他却从来不曾再有其他亲呢的举动。
而这一吻却很快地勾动了她蛰伏的炽烈情欲,吻得她几乎要喘不过气来,一颗心像是要蹦出胸。
般。
一声轻吟模糊地自她的喉间逸出,柳元春下意识地微微挣动着。
“不要抗拒我。”姚玄烨抬起头,低沉的嗓音充满了平日未有的深情。“我绝不会伤害你。”
他无比认真地注视着她水般的眼眸。
柳元春迷惑于他似是无限情深的眸光里。
很快的,火般的炽热唇瓣再度覆上她的,热烈而教人无法抗拒。
而书房外,姚福正匆匆而至。
“站住!”守在书房门外的恩生面无表情地开口。
“我有事要禀告大人。”姚福颈子上一阵冰凉,刀光已映上他的脸。“……别、别这样嘛!”他讨好地咧开嘴。
“大人嘱咐,不许人打扰。”恩生依旧面无表情。
“一点也不能通融?”姚福仍涎着笑脸。
恩生收起长剑。“若惹得夫人不高兴,只怕你得回乡吃老米。”
“夫人也在里头?”咦?她向来不到书房的呀!
恩生瞧着姚福,未置一语。
死木头!
姚福看了紧掩的门扉一眼。
莫非大人和夫人……
大白天的,才刚下了朝就……
唉!姚福耸了耸肩,转身离开。
第七章
金陵城 十里寺
一顶绿呢大轿停在十里亭旁。
“人来了没?”一道苍老而略带粗哑的嗓音自轿中传出。
守在轿外的侍从连忙挨近轿边,恭敬地道:“回爷的话,人还没来。”语罢,一双锐眸再度落向前方。
此时近晚,周遭正迅速暗下来,天边偶传来归鸟的叫声,除此之外,十分沉寂。
正因如此,当远远地有人接近时,未见身影声先至。
“爷,人来了!” “嗯。”
不多久,官道上出现一人一马,旋即来到十里亭前。
马上跃下一人,匆匆来到轿边。
“你可来了,爷等久了。”侍从微微不满地轻责。
“对不起,学生有事不好出来,耽搁了,请先生原谅。”
“无妨。”停了停,苍老嗓音又由轿中传出。“交代的事情办得如何?”
“尚无进展。”
“嗯?”轻淡的语气里除了质疑外,还夹杂了不满。“算算时日,已经有四个月了不是吗?”语调明显地凌厉起来。
“对方隐藏得太好,请再给学生一些时日,相信学生必能有斩获。”
这一次,轿中没有回答。
“请再给学生一次机会。”他跪了下来。
“瞧在你如此有心的分上,就再给你一次机会。”嗓音再度传出。
“谢谢大人。”
“隔些时日,我会派人暗中助你一臂之力。”
“大人……”
“放心,你我之间的约定仍旧不变,你尽管放手去做,一切有我!”
“但不知先生所派何人?”
“届时,你一定会知道。”
“是!”
“好好做,千万别教我失望。”
“学生一定不会辜负大人的厚爱。”
“你去吧!”
“是。”话甫落,他迅速翻身上马,很快地消失在官道彼端。
天色到此时已完全暗下。
“起轿吧!”“是。”仆役手一扬,四名轿夫立即动身,行进间,天空却开始飘起了雪花。
“咳 咳咳……”
“爷,您要紧吗?”侍从示意轿子停下。
“不碍事的,快走吧!”“是。”
待入城之后,景物已经全覆上一层皑皑细雪,绿呢大轿过了几条街,在一幢府邸前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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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纷飞,天气的骤冷教人抵受不住,即使是金陵城这样富户众多的地方,也不免野有饿殍,路有冻尸。
这一日清早,尚书府外起了一阵骚动。
“夫人、夫人——”
“别吵了,我还想睡。”柳元春赖在床上。
这几日大雪不停下着,天冷得让人几乎抓狂,柳元春镇日躲在床炕上,连用膳也让丫鬟们在床炕摆上矮几,裹着棉被吃东西。
她从来没经历过这样冷的天,实在是吃不消。
“不行哪,夫人,要出人命了!”绿袖忙拉起柳元春。
“什么人命呀?瞧你说得严重。”柳元春坐了起来,稍稍清醒了些。
“大门外躺了个女人,冻晕了,正奄奄一息。”
“那还不快救人府里?”柳元春热心地指示。
“姚总管不肯。”
“为什么?”
“总管说尚书府是有头有脸的门第,岂能让个来历不明、莫名其妙的女人死在府里,不吉利!”绿袖原原本本地说出所有事。
“这姚福真没有同情心,见死不救。”话甫落,柳元春已下床着衣,急急往外头而去。
“等等,夫人尚未梳头呀!”绿袖急唤道。
“还梳?人都快没命了,快去救人要紧。”她说着,同时打开房门疾步而去。
绿袖勾起笑,追了上去。
夫人一向古道热肠,平易而心慈,她总算没有跟错主子。
不多时,主仆二人来到院落,姚福正命人关上大门。
“快抬开!待会儿大人下了朝若瞧见死人,肯定不高兴,快!动作快!”他边指挥下人抬走路旁昏厥的女子,边往屋里走,冷不防地,他撞上一物。
“哎哟,是哪个没长眼……”话未完他倏地打住。“啊……是、是夫人哪!”他立即退了一步,神情有些怪异,近乎批判。
想不到她大清早出房门也不梳妆打扮,甚至连鞋子也未穿,露出两只脚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