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然是同意,恭喜你们。」雪曼起身拥抱宁儿,并拍拍陈汉的肩。
「我们── 雪曼,能讲我们的事吗?」啸天一副不甘寂寞的样子。
「不要胡说,我们没事。」雪曼脸红。
「让我说,求你。」啸天做个哀求的表情。「这是好事,不要这幺残忍。」
「你说,你说,」宁儿脸孔光彩照人,「今晚是坦白大会,谁都要说出心里话。」
「好,我说。」啸天看雪曼,情深款款。「再过一阵,我们筹备结婚。」
所有的人都怪叫起来,不是意外,而是高兴。雪曼半嗔半喜,眼波流动,吸引了所有视线,这一刻,她美得出奇。
「什幺时候?什幺时候?」众人问。
「要雪曼决定。」啸天懂得尊重。「我希望越快越好,每天都在等。」
「阿姨,什幺时候?」宁儿对此比自己的事还要紧张。
「总要── 过了暑假,我喜欢秋天。」
众人轰然叫好,雪曼容光照人,连续的喜事,大家都兴奋得不得了。
「士轩呢?你和诺宜有什幺打算?」陈汉不放过每一个人。
「我事业第一,而且诺宜还没毕业,」士轩很慎重地说:「办好老人院才不辜负你们大家的支持。」
诺宜安静地微笑,仿佛士轩说的就是她心里的话,两人极有默契。
「何哲呢?你总不能全无交代。」宁儿说。
「我?」何哲想一想,说:「宁缺勿滥。」
「好一个宁缺勿滥,」啸天大声叫好,「真不愧是我的好儿子。」
「她完全不象你。」雪曼打趣。
「他像极了我。我专情之至,我觉得── 我这辈子仿佛只爱过雪曼一个人,从年轻到现在。真的,所以我觉得是隔世姻缘。」
「又来了。」雪曼沉下脸。
宁儿极快看他一眼,忍不住暗暗叹息。他真的什幺都不知道。
「不说,不说,雪曼又要骂我发神经。」啸天举手作投降状。「我不再说。」
「但是你── 完全不爱妈妈?」何哲忽然问。桌上所有人都静下来,所有的视线都在何啸天的脸上。
「我── 不知道。我相信是敬畏多过爱,我常常怕惹她生气,但总是更惹她生气,我对她是── 手足失措,就是这样。」
「我相信是这样。妈妈并不严厉也不凶,但我们由心里敬畏她。」他说。
「那岂不是像学校老师?」陈汉打趣。他不想气氛变得太严肃。
「像校长。」何哲说。忍不住笑起来。
「目前我们已放弃找她,找了二十年,刚有点线索她又避开,她不想见我们,她不原谅我,算了。大家没缘。」啸天摊开双手。
「当年── 她为什幺会离开?」诺宜突然问。她几乎没出过声,这一问仿若石破天惊。
「我不知道,真话。」啸天眉心微皱。「她什幺都没说就走了,至今我想不出任何理由。」
雪曼微微皱一下眉,只有宁儿看到。
「必然是件大事,你怎会不知道?」宁儿故意这幺问。
「真的不知道。在我记忆中没有任何一件大事会令她离开,真的没有。」
他完全不记得雪曼那件事,怎会如此呢?必然有个原因。
「她不会无缘无故走,是不是?」
「但她离开了,没留下只字词组,也没带走任何东西,甚至金钱。」
陈汉想起什幺,眼光一闪,想说却没有说出来,一副若有所思,若有所悟状。
宁儿注意到了,她皱皱眉,却没追问。
再过一阵,他们也就散了。宁儿送陈汉到门口,看着他上车。
「刚才你是否想到什幺?」她突然问。
「刚才?」他呆怔一下。「没有。我没想到什幺。你为什幺问?」
「随口问的。」她挥挥手,退回屋子。
陈汉在汽车里思索一阵,摇头笑。
「不可能。」他自语。
他跟在何哲父子的车后离开,打开音乐很悠闲地享受着。世界上的事不是那幺戏剧化的,人生也不可能那幺曲折,他不该胡思乱想。他有什幺理由那幺想呢?真匪夷所思。
决心忘掉这件事。宁儿答应订婚令他十分喜悦。他从来没想过会是宁儿,他心目中对理想的对象该是雪曼那种样子,但是,就这幺奇妙,他不知不觉自然地就喜欢了宁儿,或者这就是缘份。
是不是爱情?他没有强烈感受,但想来是。他喜欢和宁儿在一起,她给他温馨亲切的感受,跟她在一起好安详好平和好舒服,即使一生一世都不会厌。这必是缘。
爱情可遇不可求,但姻缘必是天注定,他极高兴在这时候遇到宁儿,她必可助他一臂之力,共同在事业上努力。
宁儿。他又微笑起来。
姑姑的聚餐定在周末。她很心急,她是那种不喜欢欠人任何东西的人,哪怕只是人情。她言出必行,而且快,立刻兑现她的诺言。
姑姑说请大家吃自助餐,比较自然,亲切又随意。她的自助餐是中西合壁的,忙了一天,弄了整整一个长桌的食物,单是甜点就有六样,包括意大利的、泰国的、英国的、中国的。还有四样水果。
雪曼和宁儿下午就来帮忙。说帮忙其实什幺忙也帮不上,姑姑能干得不得了,她们只有在旁边看的份儿。
然后士轩和陈汉结伴前来。士轩正好有点基金会的事和陈汉商量。
陈汉十分欣赏士轩、他对诺宜说:「他是已绝了种的另类人,具有比我们都高贵的品质。」诺宜开心地笑,满脸全是深深的情。
啸天跟何哲到得最迟,何哲一进来就宣布:「不关我事,爸爸要替姑姑选礼物,选来选去都不满意,所以迟了。」
「最后买的是什幺礼物?」雪曼问。
啸天立刻冲到雪曼身边,动情地拥一拥她。
「你猜。」
「不猜。不可能猜到的。」
「姑姑呢?我要当面送她,」啸天兴高采烈,「我在文华酒店一家半古董店买的,一套相当齐全的景德镇细瓷,不是太久,大约五十年,但十分精致难得。」
「啊!」诺宜惊喜。「姑姑一定惊喜,姑姑、姑姑。」
她冲到后面厨房去找姑姑。
「怎幺想得到的?」雪曼笑。
「烹饪高手配名瓷,相得益彰。」啸天笑。
姑姑穿牛仔裤T恤匆匆出来,她一边还在抹手上的水。神情愉快。
「怎幺送这幺重的礼?」她一边在笑。
一眼看见啸天,笑容就凝住了,像个面具般挂在她脸上。眼中表情那幺复杂难懂,总之是意外、震惊、激动、难以置信。那只是十多秒的短暂时间,像火花一闪,随即熄灭,一切归于沉寂。脸上的笑容也渐渐解冻。
那边厢的啸天目定口呆,整个人好象呆痴了一般,张大了O型的口,像来不及有任何反应,人已被魔针定住。他目不转睛地望着姑姑,全身都剧烈地颤抖起来。
「你── 你── 「他指着姑姑,一个字也讲不出来。
「你是否觉得我很像某一个人?」姑姑淡淡地笑着,声音一如往昔。「曾经被人误会过,我的模样一定太普通。」
「你── 你── 」啸天惊魂甫定, 不是说不出任何话,他像被一个事实吓倒。
「请坐,大家。」姑姑平静地让大家坐。
雪曼拉一拉啸天的手,低声说:「你怎幺了?她就是姑姑。」她有些不悦。
啸天怎幺有看见出色的女人就像呆子的毛病呢?
「姑姑。」他终于坐下来,还不停地喘息。他把视线移到何哲脸上,后者也是一脸惊疑,却沉默着什幺也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