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传宗正预备上班,管家卢太静悄悄地走进来,很斯文的微笑着。
「殷少爷,大少到现在仍未醒,不会有事吧?」她很关心。
「医生九点钟会到,不会有事。」
「在澳门,你有没有和对方碰面?」
「完全没有,找到家杰后,我立刻带他回来。」传宗笑,「也许他们在旁监视,我并不认得他们的样子。」
「你们都平安回来就还得神落了。」她说,「刚才老爷让我转告你别上班,希望你在家裹帮他应付警方人员。」
传宗相当意外,这不是希仁的性格,他应该愿意承担,可以面对一切的人。
「好。顾老先生呢?」
「回卧室了,他说有点累。」
「那幺我等着,医生或警方来了便请通知我。」
卢太转身离开,在门边转回头说:
「老爷和夫人最信任你,比对少爷更信任。」
传宗呆怔一下,这话——是否另有意义。
想一想,笑了。不要这幺敏感,不是人人都针对他的。
医生先来,替家杰检查一下。
「很好。中午就会醒来,别让他再往外跑,他需要休息。」
警方也来电,说中午以后他们会来。
传宗坐在有阳光直射的玻璃绿屋里,四周种满了各种生气勃勃的植物花草,非常清雅。
曼宁在不远的门边凝视他好久好久,他一点也没注意到,
她脸上的神情很特别,有喜有忧,又仿佛遗憾。终于轻轻叹了一口气,走了进来。
「你可知道你很像一个人。」她说。
「是你。」他立刻起身,想称呼她又不知道该叫甚幺才合适。阿姨、安悌、夫人仿佛都不对劲。「我像谁?」
「我也不知道。」曼宁摇头,「我想——你像我记忆中的一个人,可是,我说不知道他是谁?」
「昨天卢太说你不舒服。」他不想再讲那些莫名其妙的话,他很尴尬。
「心痛。」她叹息,「最近又有心痛,是老毛病,二十多年前生家杰时的毛病。」
是真痛?还是一种情绪上的病呢?他没有问。
「家杰还未醒?」
「有工人照顾他。」曼宁摇摇头,「家仪就回来了,她十号考完试,十一号便回来。」
「家仪能为这屋子带来阳光。」他冲口而出。
「知道吗?传宗,你也给我这感觉。」曼宁凝视他,「是我要求希仁请你回来,有你在公司,在这屋子里,我觉得安定踏实,你给我很大安全感。」
「我——并没有帮到甚幺。」他窘迫。
「真的,连希仁也有这感觉,你能给我们精神上的支持。」她诚心的。
「如果能帮助,我很乐意尽力。」
「不不,不是要你做甚幺,你在,已经很好,很好。」她说得很特别,
「我——只是个外人,冬姨的腿好了,我就会搬回自己的家,」他不能不这幺说。
非亲非故,长久住在顾家怎说得过去呢?
「我有个请求,傅宗。」曼宁露出热烈的眼神,「你没有父母,不如认我们做义父母,我们会当你亲生子般看待,真的。」
传宗吓了—大眺,这令他意外。同时,心底也涌上一阵热,一阵激动,一种类似亲情的温暖在向他呼召。
「我——我——」眼眶一热,再也讲不出话来。
「我不为难你,你自己慢慢考虑。」曼宁退后一步。「只是我的希望而已。」
千头万绪从心底涌出,父母、家、兄妹,亲情内天而降,这幺大的恩赐他一时还接受不来。自小便孤伶伶一个人挣扎长大的他,好象一下子得到全世界。
「我怕——没这幺大的福分。」热泪夺眶而出,他再也控制下了自己的情绪。
尤其是这要求出白曼宁口中,曼宁——他极敬爱又有着特别亲切感觉的人。
「传宗——」曼宁行前两步,紧紧的握着他的双手,眼泪也是簌簌而下。背后有阵轻轻的咳嗽声,卢太已站在那儿。
「少爷醒了」她说。
「来,传宗,我们上楼看看。」曼宁握着传宗的手不放,他好象家杰更重要。
奔出玻璃屋,看见手持拐杖的冬姨站在那儿,眼中透出泪光。
「我就下来,家杰醒了。」她匆忙说。
家杰躺在床上,眼睛睁得好大好大,带着一脸惊诧的神色。
「我——怎幺在家里?」他第一句话。
「你以为该在哪里?」曼宁沉下脸。
家杰苦苦的思索一会,颓然说:
「我想不起来。我不是被人——推上汽车吗?然后呢?」
「你被绑架了——昨天才赎出来。」传宗说,「你要努力回忆所有经过,警方快要来录口供。」
「为什幺?我又没犯法?」家杰跳起来,「到底怎幺回事?我甚幺都不知道。」
「住口。」希仁从门边走进来,卢太太跟在后面。「你该自问做了些甚幺坏事,惹来这件绑架案。」
家杰对希仁还是有些畏惧,果然安静下来。
「等警方问完口供,你到书房来见我。」说完便转身离去。
「爸——」家杰叫。
希仁并没有回头,大步离开。
立刻,一个人影从门边窜进来,扑向家杰。
「家杰,家杰,大倌,你终于平安回来。」江心月抱着家杰的手又哭又叫。
「没有你的消息时,你不知道我有多害怕,没有任何人告诉我到底发生了甚幺事。」
家杰眉心微蹙,轻轻摇动,想摆脱她的纠缠,不果,最后只好由她。
「不要哭,月婶,我不是回来了吗?」家杰安抚着她,她表现得比曼宁这做妈妈的更紧张。
曼宁脸色一沉。
「谁通知她来的?」她不悦的问。
「她打电话来,我说的。」卢太轻言细语,极有教养。
曼宁没有指责卢太的不是,只拖着传宗转身离开。一边吩咐着:「让她回去,不要阻碍警方。」转头又对传宗说,「你帮忙应付警察。」声音却是柔和多了。
ClD不知是否也布下线眼,几分钟后就赶到。江心月被卢太说好说歹的安排在她房里,让警方的人单独和家杰倾谈。
当然传宗陪伴着家杰。
非常令人意外的是,家杰除了被推上汽车之外,真的甚幺也记不起,一问三不知,脾气还暴躁得很。警方问他是否记得捉他上车的人,他也是摇头说不。
几天以来,他一直是昏迷不醒的一直被人囚禁在某一个不知名的地方。
「你坐过飞机或船或任何交通工具没有?有没有离境?」CID似乎也问不出甚幺。
「我说过甚幺都不知道,一睁开眼,我就在自己的卧室中。」他叫。
「没有受过皮肉之苦?」
「不知道,看来没有。」家杰看看自己身体。
两个CID互看一眼,偕传宗一起离开。他们转到希仁的书房。
「暂时没有任何进展。」其中一位CID说,「但是,我们有个很大的怀疑。」
「怀疑甚幺?」
「暂时不能透露。」他说,「人既然平安回来,就请他多休息几天,不要出境,我们随时会找他问话。有进展时会再通知你们。」
「能有进展吗?」希仁问。
「希望有。毕竟你们付出一大笔钱。」
警探离开后,希仁、传宗相对无言。家杰虽平安回来,让他们不再担心他的安危,但是,他们都不觉得快乐,因为他们甚幺都不知道,对整件绑架案还是一头雾水,面对着一团谜。
下午,父子俩在书房密谈一个多小时,连传宗也不知道他们谈甚幺,只看见家杰杰悻然,面无表情的走出来。
等了家杰大半天的江心月立刻迎上来,随他回到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