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品,雖有愛情,可是愛情并不保證是個好丈夫,譬如脾氣,譬如太年青,譬如,許多因素,她有什?理由放棄手中的幸福?她有什?理由去傷害之安?不是每一個人都該為立品犧牲的!
沒有她的日子,立品仍然能過得很好,因為他年青,但之安失去了她,她不能想象,她知道之安愛她!
她覺得,她做得對!很對!
電話鈴響起來,她猶豫一下,拿了起來。
「喂!是我!」立品說。
她想象得到是他,她不出聲。她不能讓三個人一起錯下去,她希望立品死心!
「我知道你在聽,貝妮,」立品。聲音也平靜、開朗了不少。「我只有幾句話說!」
「你快說,之安快洗完澡,」貝妮使聲音變冷。既不可能再相愛,只有當他是哥哥或弟弟。「我們已預備在一星期之內環游世界!」
「不需要向我示威,貝妮,」他嘆了一口氣。「我知道你是故意激怒我!」
「說你的幾句話吧!」她催他。不能再給他機會了。
「我預備一星期內回美國,我答應了我的媽媽,」他說,「我失去未婚妻,得回一個媽媽,我相信上帝是公平的。對我們孤兒來說,父母的愛和愛情一樣重要!」
「你說得對,你的決定,也對!」她說。
「我為剛才對你的無禮而道歉,」他說:「憑著我們二十幾年的感情,你會原諒我嗎?」
「我會!」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告訴自己不能激動。
「那我,安心了!」他的聲音有點凄涼、有點悲哀。「回到美國后我不會再來香港,答應我,我們通信!至少,我們同是孤兒院中的兄妹!」
「好!我們通信!」她由衷的。
「我以前一直有個感覺,我來香港,是要找尋什?,」他又說。有些自嘲的。「原來不是找尋,而是償還!」
「你不欠我什?!」她立刻接口。
「我也無力償還,」他苦笑。「貝妮,我會記住你,我也會永遠祝福你!」
「我也一樣!」她覺得鼻子發酸。二十年的感情啊!
電話里有一陣短短的沉默,很難受的沉默。
「如果我有機會,我會報答你,」他說得很困難。「貝妮,你不是夜露,絕不是!」
「我過了兩年只見燈紅酒綠,不見陽光的日子,」地無奈的。「說夜露露是動聽的,因為夜晚的露水至少保持本身的透明和光亮!」
「不,你不是!」他似乎又激動了。「記住,你不是夜露,只是一朵飽吸夜露露在清晨的陽光下吐艷的百合,格外清新、格外高潔、格外茂盛!」
「你!說得好!」她眼睛濕了,這點,她由衷地感激他說得好。
她真是朵飽吸夜露的百合!
「我相信你是真的原諒我了,」他說:「我要掛電話,明天一早就開始辦回去的手續。貝妮,你,保重!」
「你也是!」她說。
他們幾乎同時掛上電話,他們都沒說再見。
事實上,他們明白,他們是不會再見的了!
她在沙發上坐了一會,聽見之安走出來的聲音。
她的心情真輕松得像一片飄浮著的羽毛。
是真正結束了。
所有的糾纏、所有的煩惱、所有解不開的結,都那?奇妙地結束了。
一個結束就是另一個的開始,是嗎?
「嗯,舒服多了,」之安穿了睡衣,安詳地坐下來。「剛才似乎聽見你和誰在講話!」
「你一定猜不到是誰?」她移坐到他身邊。
「是誰?王子奇?」他看著她。
「嗯!怎?一猜就中了?」她半撤嬌的。「不能假裝猜不到嗎?」
「好,好,下次一定假裝猜不到!」之安眼睛笑成一條縫。「他說什??」
「他說我好了,不需要再去治療,」她高興地說。之安不知道立品的事。已經結束了,何必再說出來?「他擔保我不會再做噩夢!」
「是嗎?」他也好高興的。「他用什?仙丹醫好你?」
「是,是信心、耐心和愛心!」她貶了貶大眼睛。
「說得多好!王子奇該被表揚為本世紀最偉大的醫生,」之安揮一揮手,像個將軍。「他醫好了我太太!」
「之安,還有一件事,」她低垂下頭,臉緋紅了。
「什?事?說吧!」他擁住她的肩。「只要我辦得到的,我一定依你!」
「我,」她竟害羞說不出口。這孩子!
「說吧!貝妮!」他鼓勵地輕輕拍她。
「我要一個孩子,你和我的孩子!」她的頭垂得更低!
孩子?之安驚訝、狂喜得張大了嘴,孩子?貝妮不是一直討厭孩子嗎?她要一個孩子?是上帝改變了她?
多奇妙的一件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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