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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总要活下去,活下去才有希望,不是吗?

  下午,敏敏出去买了一些东西回家。再几天就是万圣节,房子也该布置一下。但时差未调,她几乎是撑着眼皮回来了。

  她不能睡,否则半夜难捱,又要忧郁地胡思乱想。她将储藏室的假南瓜扫把找出来,再把大小贴纸一一整理,有巫婆、小鬼、坟墓、骷髅头、南瓜……敏敏一一将它们贴上大门口的窗上。正贴好一个小精灵时,电话铃响,把她吓了一跳。

  “敏敏,是我,你还好吗?”云朋的声音传来。

  “我很好。”她说:“我打电话给你的秘书,她说你到洛杉矶来了。”

  “来度假的,好久没看孩子了。明天就陪他们去狄斯奈玩几天,再回来过万圣节。”云朋停了一下说:“过了万圣节,我来看你。”

  “不必了,你是来看家人的,就多陪他们吧。”敏敏赶紧说。

  “我只是担心你,老觉得你孤零零的一个……”他说。

  “我是最不用担心的一个。”敏敏问:“盈芳还好吗?她回公寓了没有?”

  “据我手下的人说还没有。”云朋安慰她说:“过一阵子她想通了,自然会回去的。”

  “都是我害的……”她难过地说。

  “敏敏,我已说过多少遍了,是江世雄行事冲动莽撞,依他个性,迟早要出事。盈芳年幼不懂事,你怎么也理不出头绪呢!该怪的人是他自己,绝不是你。”云朋说。

  敏敏不想再一场辩论,于是转变话题。

  “家志在狱中还好吧?”

  “他换了监狱,转到台中去了。”云朋口气变硬,“他自有老大哥照顾,委屈不了的。你还想和他联络吗?最好不要,他只会惹我们一身麻烦。”

  “张大哥,家志他本性并不坏,他……”

  “他那不叫坏?”云朋截去她说一半的话:“吃喝嫖赌样样都来的黑道份子不叫坏,那我不知道什么是坏人了,我替他辩护全因为你,绝非认为他有多清白。”

  “你不知道他的环境……”

  “别忘了,我们也出身贫寒,努力向上并不难,只要有决心就可以抗拒沉沦……算了,老调重弹。”云朋叹一口气说:“在你眼中天下人都是性本善,放你单飞,没有何姆姆或我,就像小绵羊入狼群,真教人操心。”

  “张大哥,你真的别担心也别来看我,我会很好。”敏敏强调说。

  “再说吧。我会再打电话来的。”云朋说。

  云朋老把她当成五岁的小女孩,永远叨念不停,不知他对妻子、孩子是不是也如此。窗户装饰好,她把假南瓜和巫婆扫把放在门口,对面人家还在围篱上结了一盏盏橘色的南瓜灯,煞是雅致,也许她也该买一些。

  这时,门前的人行道上,有个慢跑的东方男子经过,在这冷飕飕的天气里,他只穿着一条薄长运动裤和无袖运动衫,似乎为展现他那壮硕的身材和肌肉,也顾不得天凉好个秋了。他边跑边向敏敏举手招呼,并露出一口整齐洁白的牙齿笑着和她说:“嗨!”

  他是哪一国人呢?有日本男人的浓眉大眼、韩国男人的粗犷、中国男人的儒雅,实在难猜。敏敏蓦地脸红,她从不随便形容男人的,而且还傻傻站在门口,像存心要偷窥他似的。

  她转身回去,等了一下,又拿出一副秋收图挂在门上,黄澄澄的玉米田上,一个邪恶的稻草人,几只乌鸦飞在头顶,盘绕着不祥,这样小朋友就会上门要糖果了。

  “嗨!你会说中国话吗?”身后有人用低沉的声音说。

  敏敏吓得回过身,竟是那东方男子。近看,他并不如原先以为的年轻,眼角有皱纹,下巴有须影,大概卅来岁,依旧英俊挺拔,岁月只给予他更具成熟魅力的迷人风度。

  “对不起,我吓到你了吗?”他改用英文说,带点伦敦的腔调。

  “不!”敏敏不知自己怎么搞的,今天那么失措,她很有礼貌地说:“我说中文。”

  “太好了!”他仿佛舒了一口气,“我刚从台湾来,还人生地不熟,就住在你左边转角那一家,以后我们就是邻居了。”

  敏敏知道那一栋乳白镶咖啡边横木的美丽房子,像块高级巧克力,原住着一对十分有趣又和善的老夫妇。

  “哦,威尔斯夫妇搬走了吗?我竟没注意到。”敏敏讶异地说。

  “他们卖掉房子,去环游世界了。”他说。

  “真好。”敏敏诚心地说:“他们结婚四十年了,老来还能结伴同游,真是幸福的一对。”

  “你羡慕吗?”他突然眯起眼望着她说:“你相信这种从一而终、始终如一的感情吗?”

  他突兀的私人问题让敏敏很不舒服,她掩去眼中一霎间的迷惑,只很有风度伸出手说:“当然。对了,我叫何敏敏,欢迎到柏克莱。”

  他看着她的手,两条浓眉一扬,展开笑回握道:

  “我姓俞,英文名字叫迈可,你叫我迈可就可以。以后还要靠你多照顾了。”

  照顾?他这么大的一个人了,看来自信满满,一副走遍天下无敌手的模样,如果把他丢在非洲,他也会把头抬得高高当王吧!想到此,敏敏不禁觉得好笑,这一笑才发现他还握住她的手,大小对比十分鲜明,她脸一热忙放开。

  “你一个人住这里吗?”迈可若无其事地问。

  “嗯。”敏敏感觉有点像红帽回答大野狼的问话一样。

  “你不怕吗?你的家人呢?”他又问。

  “我父母都过世了,有个妹妹在台湾。”她不安地说:“这一带治安很好,没什么好怕的。”

  她发现自己身上无由地愈来愈热,迈可额上有些汗珠,热气好像从他那儿传来的,尽管他们之间有正常的距离,敏敏仍觉被扰乱,像一种波动、一种味道,她以前对人从没这样的感觉过。一阵风吹来,窜进敏敏的白毛衣内,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你冷吗?”他问。

  “你不冷吗?”敏敏几乎同时问他。

  两人同时失笑,最后是迈可说:

  “我不怕冷,但此刻真需要一杯咖啡,我闻到你屋内有咖啡香,愿意赏我一杯吗?”

  那是敏敏为提神煮的。她手握门把在后,心想:大野狼要进门了!天!现在该是她睡眠时间,难怪神智不清。迈可既刚从台湾来,怎不受影响?……但他看来不像坏人,而且能买下附近房子的人,大都出身中上阶层,所以教养应也不差。

  她打开门说:“请进。”

  迈可一进屋,双眼就四处浏览,首先是正式的客厅,西式陈设,高级简单,墙上几幅名画点缀;原本在角落有一架大钢琴,敏敏回台湾后,送给了舜洁在矽谷的外甥女,所以那一边特别空,只有夕阳洒在乳白地毯上。

  厨房连着家居的客厅,直望柏克莱谷地,花草小玩意任意摆放,十分温馨舒适。敏敏泡咖啡时,迈可一一鉴赏屋内的东西,她发现他都拿古董级的宝物观看,似乎很识货。他接过咖啡,把那组法国高级瓷杯也看了看说:

  “你的品味真是淡雅又高贵,像你人一样。”

  “这是我母亲的品味,不是我的。”敏敏淡淡地说:“她过世后留下这一切,几乎没什么变动。”敏敏随他的眼光看去,照片她收起来了,忘记要拿出来放,难怪她老觉得屋内少了什么。

  “哦,你母亲。”他用一种很奇怪的语气说:“她的品味果然好,尤其养大这么一位美丽又气质绝佳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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