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就该告诉我们真相。”信威说话了,“婚姻中出现三个人,本来就不是一件小事,如今大嫂自杀了,若传出去,就像一颗炸弹,我们都会受影响。你至少要让我们了解,有个心理准备,才知道要如何面对外人的好奇眼光。”
“我要和雪子离婚。”德威只有一句话。
“天呀!看他说这是什么话?雪子还在急救中呢!他就这么冷酷无情!还说痛恨外遇,方以缘不是外遇,又是什么呢?”仲慧愤怒地说。
“大哥,大嫂有什么错?你怎么可以如此对待她呢?”佳洛惊呆了。
“离婚真是为了方阿姨吗?”敏敏不敢相信地问。
“当然是那个方以缘,你说她笃信佛教,吃斋念佛,我看都是障眼法,那女人太可怕了。”仲慧说。
英浩再也无法忍受了,他说:“你们弄错了,方阿姨其实是……”
“英浩,别说了!这件事关系重大,不是三言两语讲得完的,还是等雪子清醒了再做打算。”德威阻止说。
“看你们神秘兮兮的,好像有什么阴谋。”仲慧跨前一步说:“我和雪子虽为姑嫂,但情同姊妹,我绝不许你们再伤害她。现在我一个人势单力薄,但别忘了,雪子有整个镰田家族当后盾,等她母亲和三个哥哥本出面,看你们还敢不敢欺负她!”
“大哥,你真要把镰田家族闹出来吗?”信威忧心仲件地说:“这样一来,也会惊动爸妈两位老人家的。”
“这正是我希望的,我还怕他们不来呢!”德威说。
这下连信威都哑口无言,他仔细看著德威,仍然没变,老成持重又威严十足,俞家的一头虎,怎会为了一个女人自毁原则呢?
智威说大哥有外遇,还真让他猜对了!
或许方以缘真有难以抗拒的滋力,善良的敏敏和倩容把她夸成活观音还没话说,连一向嘴不饶人的盈芳,也满口崇敬之语,那可就不简单了。
看来,俞家这场大风是避不开了,只是不晓得这头能够化小、化无吗?
手术室的门开了,医生详细报告情形,再将雪子送往头等病房。
“你们可以回去休息了,就我一个人留守吧!”德威命令著说。
“你一个人?难保你不会再气死她。”仲慧说:
“不行,我非要留下来不可!
“随便你。”德威无所谓地说。
人都散去后,仲慧坐在尚在麻药效力中的雪子旁边,细心替她擦拭手脚。
德威看雪子苍白的病容,厚缠纱布的手腕,自是有愧疚和不忍:但他仍是那一句话缘不深,情不重,怎么看,都无法牵扯到他内心最细微的那根弦;不像以缘,一举一动,都让他痛,痛到四肢百骸都化为尘土了,还是绵绵不绝的痛,
人生的情与缘,果真是不能强求呀!
他悄悄地走出病房,在走廊打电话给以缘,知道她一定还没有睡。
一听见她柔柔的声音,他就说;“雪子没有事了。”
“阿弥陀佛,老天保佑,不然我罪孽又更深重了。”以缘轻叹地说。
“不!这罪孽是加在我头上,与你无关。”德威温柔地说。
“不!我宁可加在我身上。”以绿说。
“我不怕罪重,反正我有你,你会救我。”他带点笑意说。
“德威,不要把事情闹开,好不好?那会牵动太多人,特别是雪子,她好可怜,我看得出来,她非常爱你。”以缘用平静的口吻说。
“难道你就不爱我吗?”他用疲倦的声音说:
“不要把我送给别人,也不必去同情雪子,她有一堆人当她的靠山,而你只有我,真正可怜的是你,你明白吗?”
“拥有你,我还有什么可怜的?”以缘在那一头微笑地说:“记得,我们做不成夫妻,还有天上、死后、来生,要求永恒,就不要操之过急。”
“还有地狱有地狱夫妻。”德威加上一句。
以缘轻笑了,但笑中有几丝不易察觉的苦涩。
夜更深了,走廊的灯明灭几下,医院死寂,如无人的空屋。雪子继续沉睡,德威继续和以缘通电话,太阳快马加鞭地由东方升起。
明天又是新的一日,也有著祸福难料的命运。
雪子住院不到二十四个小时就离开,她直接搬到英浩租来的公寓,不肯见德威,也不肯与他谈话。
第三天,雪子的三哥,也是英浩的父亲健仓,由日本匆匆赶来,因为他会说中文,所以当了镰田家的代表。
“我们的家人都非常愤怒,姑姑已说出一切,他们正在调查方阿姨和灵均的背景,想否认你所谓二十一年前的婚姻关系。”英浩告诉德威最新的状况。
这件事的困难度超乎德威的意料,所有的关键都在雪子。他以为她可以用理性交谈的,结果结婚土旱来,她俨然是个陌生人,他从不知道她脾气那么顽固激烈,既以死来对抗,想必已下定了玉石俱焚的决心。
“你到底是站在我这边,还是你姑姑那一边?”德威深觉无奈地问。
“我站在我自己这一边。”英浩回答说:“我很希望你和姑姑的事顺利解决,这样我和灵均的未来就比较容易了。”
“如果镰田家和俞家因此而决裂,你会放弃灵均吗?”德威很认真地问。
“不会,她是我这一生唯一所求,我向来走自己的路,不太在意别人的意见。英浩叹口气说:“唯一麻烦的是灵均,她到现在仍然不理我。”
德威无语,灵均真是标准的俞家人,天生的骄气倔强,不容人犯一点小错,不过,她有可能气已消,但面子拉不下来。
他担心的仍是以缘。他无法去看她,只能通电话,她的语气中有明显的退缩,他害怕失去她,总叫英浩去探视,但除了一室的通亮外,英浩亦不得其门而入。
今天,振谦及玫凤分别由纽约和洛杉机赶来,行李才刚放下,就到俞庆来找他,开到一半的会议也因此解散。
他走回办公室,门一开,就看到沉著脸的父母,还有德威、佳洛和云朋。
振谦经过奔波和烦心,眼袋又下垂不少,看见他就说:“我和你妈才计划去欧洲度假,我以为我可以完全放心了,怎么会出这种事呢?”
“离婚是很平常的事,天天都有。”德威镇静地说。
“但自杀就不平常了呀!”振谦望著他花最多心思的长子,忍住气说:“古人是齐家,而后治国,而后平天下,你怎么连治小小的家都会出差错呢?”
“出差错的不只是我的家,还有我整个人生。”德威乾脆说。
这句话说得严重,在场的人脸色都有程度不一的改变。
振谦几乎沉不住气地说:“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不要太激动,”玫凤劝解地说:“儿子都四十四岁了,凡事一定有他的道理,就先听他怎么说吧!
“他搞外遇,弄得老婆自杀,还有什么道理可言?”振谦横眉怒目的说。
“我和以缘不是外遇。”德威说。
“德威,你也别那么拗了,你这脾气一来,天下要太平也难。”玫风求著儿子说。
“我不懂你们年轻人的新词,什么外遇、第一春、小老婆、午妻、红粉知己那些捞什子。我只晓得你变了,变得不顾伦常、违背义理,这是我们俞家所不容许的。”振谦吼叫他说。
信威看情况不妙,忙插嘴说:“大哥,你从头到尾一直强调你没有外遇,我们真是百思不得其解,那你和方以缘的关系要怎么称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