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辛潜久久不能言语,半晌后才说:「这太离奇了!你说你母亲被困在梦中,但梦 也是大脑的活动之一,这两层诡异的梦,仔细分析,不也是属于细胞的异变吗?」
「既然异变,为何始终不好不坏呢?」她问。
「雅芯,我会努力的找我父亲,但你不要抱太大的希望,因为发达的医学都束手无 策了。」他轻声的说。
「我明白,如果真的无效,至少把她的『熙』带到她面前,就是死去,也无憾了, 不是吗?」她低声回答。
车内再一次无声,然后,叶辛潜又说:「我现在有点明白我爸妈老是格格不入的原 因了!就是我爸心中有个女人,我妈才会行事愈来愈极端,难怪我爸把所有的错都揽在 自己身上,连半生的心血都愿意拱手让人,毫不留恋。」
「叶伯伯和你原先的印象有些不同了,对不对?」见他不否认,她又说:「我当初 发现那封信时,也是好Shock。做父母的人,除了父母的角色外,还有许多别的面,如 果不能去了解,好像也不能真正为自己定位。」
「雅芯,和你认识后,我觉得自己过去的二十八年似乎都白活了。」他半开玩笑地 说。
「嘿!别耍嘴皮子,亚力先生,我是认真的!」她喊他的英文名字说。
在气氛渐渐轻松之际,车已停在「妙妙」前面,雅芯要下车时,叶辛潜突然叫住她 说:「别说我神经兮兮的,不过,我们的父母有如此复杂的纠葛,是件很奇妙的事,如 果你长得像你母亲,我也不怪我老爸要恋恋不舍了。」
「谢谢夸奖!」雅芯笑着说:「你猜我想什么?我想的是,假如你爸和我妈当初有 情人成眷属,世界上就没有我们两个人了。」
「所以,没有你,就没有我;你活不了的话,我也活不了!」他说完,才发现自己 挺诗情画意的。
「好像阿嬷那天带我去行天宫时看见的和尚念经喔!」雅芯忍不住笑了出来。「要 不要上来坐坐?余阿姨最喜欢你来,她把你当成偶像了。」
「改天吧!你明天要早起,不耽误你睡眠,祝你有个好梦。」他招招手说。
「你也是啰!」雅芯说。
在走上楼梯时,她的步伐变得好轻快,终于又有一个人站在她这边了,而且还是叶 承熙的儿子,重担彷佛一下子少了很多。
他说,没有你,就没有我;你活不了的话,我也活不了……嗯!若配上一段小赋格 的音乐,大概可以翩翩起舞了。想着想着,她的手伸向前,脚向后,画出一个美丽的圆 。
几个老女人旅行很妙,总是抱怨麻烦!喜欢舒适,每到一处,宁可把忙着探险的时 间拿去逛街,或干脆找个地方聊天讲古。
这和雅芯一条牛仔裤和一双球鞋,上山下海寻找新奇的方式完全不同。
比如目标是垦丁,她们在公园里逛没两下,什么海上活动也不参加,饭店倒成了她 们最爱窝之处,雅芯很委婉地请老太太们多出去玩玩,没想到她们的回答竟是--「哎 呀!都来好多次啦!全天下的风景都一个款,不是山就是水,欧洲、美国都看透透,没 差啦!」
「没差?那干嘛还大包小包得出来度假?」雅芯问,她已经能听部分的台语了。
「装个样子嘛!一方面动动手脚不会生锈,一方面也让家里的子孙去想念一下,免 得他们天天说我们老不死!」高荣美说完,其它几个人立刻笑个不停。
「小姐年轻,自己多去玩玩吧!」一位金阿嬷说。
既然要负起照顾的责任,她哪里敢真的跑远呢!
饭店住腻了,老人家又跑到台东的山里洗温泉,倒让雅芯见识到中日混合的风味。
暖暖的浴场中,男女分开,大部分人半裸着,有人若全裸,也必须做到见怪不怪。
在雅芯纽约的家中,有三个不同的浴室,洗澡是非常隐私的事,在她的记忆中,她 从没和母亲洗过澡,连在拥挤的大学校舍中,卫浴之事也非常注重个人隐私。
但她也不是没穿过泳装,自幼也曾被母亲强迫上了好几年的游泳课,后来大学女同 学也有上空做日光浴的,只是再怎么说,泡温泉,也就等于洗澡……雅芯下浴场时,用 浴巾紧紧地裹着身子。嗯!是很舒服,但她看到高荣美她们上身都没穿,下垂的胸部皆 清晰可见,马上不自在的移开目光。
可那几个老女人却细细的对她评头论足,对皮肤、胸脯、腰肢、臀部都赞不绝口, 虽隔了一层毛巾,却像有透视眼似的愈说愈开心。
「果然是吃牛奶、奶酪长大的,看她的皮肤细白细白,就象美国人,嫩得教人想咬 一口。」一位王阿嬷说。
「我喜欢她的胸啦!圆圆挺挺的,不输给我少年时,喂十个孩子,乳汁都滴不完喔 !」张阿嬷大胆的说。
「嘻!你家那一口,在新婚之夜,不是差点被压死吗……」高荣美也加入讨论的行 列。
「夭寿喔!都五十年前的事了,还讲出来。」张阿嬷的脸,不知是蒸气,还是躁气 ,红得像擦了几大盒胭脂。
几个女人水泼来泼去的互相取笑,后来又回到雅芯身上。金阿嬷说:「我较中意雅 芯的腿,修长修长的,走起路来有力又漂亮,不像以前我们都是一双双的萝卜腿,远看 近看都难看。」
「真不知谁福气大,能娶她做妻喔!」张阿嬷说。
「还会有谁?」高荣美得意地说:「还不是我家那个阿潜。」
雅芯本在闭目养神,假装要听而不闻,但这下子,可被吓得呛了水,「阿嬷,这种 事你可不能乱讲,我和阿潜又不是男女朋友!」
「爱骗我老人家喔!以前我也是风流浪女哩!」高荣美笑着说:「我那阿潜孙我还 不知道吗?每次看到你,就像看到奶油蛋糕,眼睛盯得直直的,口水拚命咽,一副要把 你吞下去的样子。」
她竟被比成奶油蛋糕,而叶辛潜则成了色狼?
这几个老太太,历经人事,私己话说得肆无忌惮,一反人前端庄的形象。那些言谈 的尺度对雅芯来说,其实并没有什么,在色情业发达的今天,要不懂还真困难哩!
在美国的孩子,很小就接触到有关性的事情,十二、三岁就有性经验也不算稀奇, 但雅芯是华裔,又有大家族包围,加上母亲的教育,东方保守思想虽不能说生根,却也 有某种程度的影响。
到青春期时,朋友的力量大过一切,雅芯也开始化妆、穿奇装异服及听流行音乐, 男孩子的邀约也一个一个接着来,然而,就在青春扉页还没有真正开启时,母亲就生病 了,十五岁的她也就远离欢笑,有大半的日子独来独往。
大学时,女同学换男友的速度令人目不暇接,保险套、避孕和性病都如三餐的日常 课题。雅芯也曾想丢弃那像是一项怪印记的处女之身,但总是太忙,忙功课好可领奖学 金、忙每个周末陪母亲、忙社团活动,大家都说那漂亮的东方女孩太冷傲,结果大学四 年就被「蹉跎」了。
和秦履宏交往,是有情侣间的接吻和爱抚,但真正要肌肤之亲时,又觉得彼此默契 不够,又或许是一种不信任及不确定感吧!
老实说,她还真怕秦履宏发现她是处女后,会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她问:「你以前是 不是搞同性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