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能不受伤呢?男孩子的第一次求婚总是关系重大,被拒绝了一定会觉得很难堪 ,以后求多了,脸皮变厚,就不当一回事了。」于慎亚半开玩笑地说。
「你说得像是很有经验的样子,你到底向佩欣求了几次婚,她才答应的?」
吴菲丽调侃他说。
「应该问他在我之前,已经向多少女人求过婚才对……」
王佩欣话才说一半,门就「砰!」地一声,紫恩也倔着一张脸把自己关入房间内。
「这两个冤家!」王佩欣摇头叹息。
「不是冤家不聚头呀!」吴菲丽接上她的话说。
木结婚、结婚……紫恩坐在空无一人的练习室,大片的镜子映出她落寞的身影,而 她满脑子都是那两个字。
她穿着白纱礼服,长长的拖得极远,而维恺穿着黑色西装,有燕尾的,两人就站在 教堂里,说着彼此的誓言,交换戒指。那画面应该是很唯美的,但不知怎么搞的,紫恩 就是会想到她将爆笑出来,戒指会滚落不见,全部的人都乱成一团,像一场儿戏。
还有,求婚不是很浪漫吗?但维恺怎么用「命令」的方式?而两边家长都成为指挥 官,彷佛又回到大家反对她念舞蹈科时的家庭会议,充满着咄咄逼人的架式。
总是如此,他们老觉得她单纯、年纪小,需要不时叮咛。但哪里是这样呢?
她其实事事明白在心底,只是装傻、装可爱,好满足他们的保护欲罢了!
但保护到十六岁就结婚,也未免太超过了!紫恩可以想象,到了美国后,她将再度 落单,凡事都会往维恺的支配下,他一定会不许她再跳舞,得去学一门正经功课,甚至 连交朋友也要干涉。而且,一个十六岁的「太太」,谁要理她嘛!
也不是说她不想当维恺的新娘,她喜欢他、崇拜他,嫁给他是梦想之一,但她还有 别的事啊!梦也要排队,而结婚则是排在好多年之后呢!
所以,她才会痛苦呀!一个梦突然跳到前面来,扰乱了所有的秩序。她拒绝维恺, 他一定很生气,会不会从此不原谅她呀?可若顺他的意,又不是她能掌握的情况,不是 会逼人发疯吗?
紫恩将脸埋在双手间,觉得自己像一只躲在沙堆里的驼鸟。
蓦地,头顶的灯整个亮起,陈佳佳大嗓门传来说:「妳还在呀?是不是今天挨老师 的骂,在这儿忏悔呀?」
「我都烦死了,妳还好心情,真是讨人厌的朋友。」紫恩背对着她说。
「妳今天真的很怪喔!是不是和阿简哥吵架了?」陈佳佳坐到她前面问。
紫恩有一种很想哭的冲动,她需要发泄,尤其是需要对于、简两家之外的人倾诉。 她抬起头说:「我告诉妳,妳可发誓要保密!呢,有人……逼我结婚。」
「结婚?」陈佳佳的眼睛果真张得知铜铃般大,她第一个反应是,「你家欠别人钱 了吗?」
「神经!妳言情小说看人多了啦!」紫恩打她一下说:「是简维恺,他要到美国去 ,所以希望我嫁给他,和他一起去美国念书。」
「哇,好浪漫喔!」陈佳佳看见紫恩沮丧的表情又说:「不对,妳才十六岁呀!为 什么急呢?是……是不是你们那个,然后妳怀孕了,要奉儿女之命结婚呢?」
「陈佳佳,妳是全天下最恶心的女人!」紫恩羞红着脸,用力推她说。
「妳十六岁结婚,人家一定都会这么猜啰!」陈佳佳又凑过来说:「喂!妳和阿简 哥真的没『那个』呀?」
「拜托!我们两家都是很保守的!」紫恩没好气地回答。
陈佳佳一脸的不信,又问:「那妳真的要结婚吗?」
「我不同意,结果弄得两家气氛都很尴尬。」紫恩说:「我真觉得自己还太小,根 本连结婚是什么都不知道。」
「结婚好可怕呀!」陈佳佳夸张地说:「妳就要和一个男人睡一张床,衣服脱光光 ,做那种动作,想想妳的阿简哥就要成一头野兽……」
「陈佳佳,妳再说,我就和妳绝交!」紫恩跳了起来,对她大吼着。
十六岁的年龄,正是唯美主义最高峰的时候。花样年华,情窦初开,对异性有着无 限的憧憬,但全都是精神层面,月光啦、花儿啦、诗词啦!绝对不喜欢牵扯到性方面。 若是有人提及,也都是一脸厌恶,有关肉体的一切都是如此隐讳,甚至不洁。
当然啦!那都是对紫恩这样家教严格的女孩而言。她和维恺之间,至多牵牵手、接 接吻,他从来不超过某种程度,所以,对身体的接触,她依然纯洁及懵懂。
但结婚后,事情都将不同,她对维恺的感觉会不会改变呢?
紫恩咬咬下唇,正想收东西回家,跑得远远的陈佳佳又叫道:「妳的阿简哥……哦 !不,是未婚夫来啰!」
死陈佳佳,但愿维恺没有听到!紫恩瞥一下镜中的自己,幸好已换上便服,不再是 练舞的紧身衣。这也奇怪,维恺不知已看她跳芭蕾多少次,她为何开始觉得尴尬害羞? 难道是他的求婚使然?
她女孩当得好好的,维恺干嘛硬要她成为女人呢?瞧瞧别人想得多龌龊,二、三十 岁结婚是喜事,但十六岁当新娘就有些见不得人了,他难道不知道吗?
维恺由大门进来,一身白T恤和卡其休闲裤,头发剪过,年轻的脸上净是严他还在 生气吗?
求婚是三天前的事,紫恩还是想不出当两人再度面对面的情况,但她明白,已经不 能再像往常一样,朝他飞奔过去,勾住他的手臂或环住他的腰。
「我们能谈谈吗?」他先开口。
他主动要谈,算是一桩好事吧?紫恩有些过度热心地说:「当然能!我们后面有问 小更衣室,现在没有人。」
更衣室似乎已被打扫过,连别人留下的舞衣、舞鞋都收拾得干干净净。紫恩坐或站 都觉得不对,虽然她常对维恺耍赖,但有些时候还是会不自觉的畏惧他三分,就比如此 刻。
「听妳妈妈说,对于求婚的答案,妳还是个「不」字。」他靠着墙说。
「我……我已经说过理由了。」紫恩怯怯地解释。
「我很意外,妳竟然不想和我去美国。」他口气沉重地像刚发生过大灾难。
「我是要去呀!但不是现在。」她说。
他彷佛没听到般继续说:「我还以为我们有深厚的感情,了解彼此的心意,讲好要 永远在一起的。」
「没错!但我还不想离开家、离开父母……」这是她这几日来一直重复的。
「那我呢?妳明不明白,我们这一分开,就可能要好几年,更可能人事全非?」他 打断她说。
「你别说得那么可怕,美国又不是多远,我们仍然可以常见面嘛!」她说。
「妳太单纯了!美国是不远,但远的是人心的易变,妳为何想不通呢?」他说。
「我觉得你不信任我,干嘛老说我会变呢?」她委屈地辩驳。
「妳的拒婚不就是变吗?」维恺咄咄逼人地说:「告诉我,现在你爸妈和我爸妈都 不在,老实告诉我,妳到底要不要嫁给我?」
哪有人用如此野蛮的方式求婚嘛!紫恩用手挖着墙上的一个洞说:「二十岁好不好 ?二十岁我嫁给你,但不要十六岁,好不好?」
她在逃避问题,用时间拖延!维恺看着娇小的她,或许她的心始终还是个孩子,根 本不懂爱,所以,他只是在陪她玩一场游戏,甚至还要玩到四年后!维恺带着几丝残忍 地说:「妳二十岁的时候,或许我就不想要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