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她为什么又变成“正常”了呢?她的言行仍是一贯的“鬼气森森”吗?
呃!他不能好奇,不该再和她扯上一丁点关系,上在回的教训没沦到“卧薪尝胆”的地步,他是赚不够吗?
在走向父母的主席位时,德铃忽然问,“你刚刚和宝文姐谈什么?你要我速办谁?是谁出了差错?”
只要交给德铃,一纸令下,他根本就不必和兰斐儿碰面,但他心底就是有一股奇异的骚动,经年累月的像已埋藏了许久,猛地就指挥起他的理智,害他说出口的竟是--
“有吗?我不记得有需要你速办什么事,你大概是听错了。”
在热闹的场合中,十分钟过后,海粟所受的震撼便已逐渐平息。但他冷静下来的头脑却依然不改初衷,他很想再见斐儿一面,看着十五岁及二十五岁的她有何不同?
喂!你不是说不再做假事了吗?他心里有一个声音在提醒他。
这次不一样,我已有心理准备,晓得兰斐儿是何等人物了!他心里的另一个声音说。
而且,只有一次,过了这次之后,他就会叫德铃接手,将斐儿赶出“伟岳”企业,不许她再和岳家有任何瓜葛了。
* * *
海粟从“伟岳”的员工电脑档案中,调出了兰斐儿的资料。
短短的简历之中,连一张照片也没有,只大略记载她是由大学夜间部国贸系毕业,有多年的工作经验,上一个任职的公司在中部,其余的便是专长介绍。
海粟花了一段时间找出那间公司,却发现它已经解散,即使他想打探更多斐儿的事,也无从问起。
她的那一连串纵火伤人的纪录呢?叶盛年怎么能凭这简历上的几个字,就重用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
可见公司的人事管理,仍需要更精确。
由于德铃将他的行程排得极满,每天都有要开的会、要看的货、要巡视的工地,想偷偷去会斐儿都抽不出时间。
总算,在三天后,几件美国货柜的事提早解决,他有多余的两个小时,便不回总公司,穿着一身汗是的T恤、牛仔裤,就直接往叶盛年的办公室去一探究竟。
这间位于市郊的分公司,海粟几乎不曾涉足,一方面是它于“伟岳”,属于类似卫星公司的关系;一方面是叶盛年是他的姐夫,又年长几岁,他不好干涉太多。
当他推开玻璃门,里面有几个职员抬头看了他一下,但因为他晒得黝黑,又浑身不修边幅,那德行还具有几分外劳的味道,所以没有人对他打招呼。
海粟也不生气,只是静静的在一旁等待。
终于有个小姐从厕所出来,她走到总机的位置,带着不耐烦的表情问:“你要找谁?”
海粟还来不及回答,后面就有个男职员说:“八成是桃园派来的工人,老板等他一天了,到快下班人才到,太迟了啦!”
工人?他竟被当成工人?!
海粟明白自己不是那种文诌诌的英俊小生,也不是胖嘟嘟的商贾大户,他的粗犷带着极重的江湖味,一点都不像坐办公桌的人。
总机小姐又转向他说;“所以,你知道啦!老板不在,明天清早!”
海粟觉得很好笑,但依然有礼地说:“老板不在,我就见他的秘书兰斐儿小姐。”
他一出口,是字正腔圆的国语,声音低沉富有魅力,在场的人又忍不住多望他一眼,开始重估他的身分。
但他们绝想不到,这个年纪不过三十的人,竟会是总公司的大老板,因为在他们的印象里,“伟岳”的创办人,起码也要比快四十岁的叶盛年老上一截才对。
然而,总机小姐的态度已有些微的转变,她打了内线电话,再以比较像样的待客口吻说:“兰小姐请你直接上二楼。”
海粟大步跨向电梯,还不忘回头做个顽皮的鬼脸,唬得大伙一愣一愣的。
二楼隔了几个小房间,海粟来到秘书室前。一进门,漆成整片浅蓝的墙壁映人他的眼帘,像沉到海底,沁冷的中央坐的正是他的兰斐儿……
哦!他说错了,她不是他的,这种女孩,谁拥有难倒楣!
尽管他内心对她全是负面的想法,但仍目不转睛地看着这分别十年的“故友”,脚底也不禁如猫般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她变得极多,不再是那瘦弱苍白,带着神经质的小女孩。
海粟的目光顺着她那头乌黑柔顺的长发,到她剪裁合度的白色套装,她的身材修长,腰肢纤细,海粟忆起他曾“不小心”看到的裸体,暗自遐想,她的胸部现在应该已发育成熟,宛如绽放中的玫瑰了吧?
这念头不知为什么,竟让他全身燥热起来。
斐儿缓缓地抬起头,眼眸直直的射进他的眼里。这一面对面,海粟的胸口立刻像狠狠地被人打了一拳似的,脑袋也轰轰作响,魂魄仿佛被震慑在某个黑暗的空间,令他无法呼吸。
她真美!但不是以世俗的标准,而是空灵的。她的脸尖而小,肤色几乎是没有血色的白,近眼窝处还泛着淡淡的青,白瓷般的透明感仍在,好像许久不见阳光。
她仍习惯在半夜走来走去吗?
连她的黑眸子也仿佛被漂白了,比十五岁时更深邃、更幽渺,仿如隐藏着千年的秘密.又仿如亿万光年外发出的光,细细微微的,交会了,就如藤丝,顽缠得难再移开。
怎么会呢?他岳海粟所见的美女不计其数,多的是比斐儿更亮丽的,他不可能怔忡得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小毛头。唯一能解释的是,他只看到那些女孩的外表,却看见斐儿的心——乖戾异常的心。
但斐儿可不这么想,她一脸的冷漠,根本没有一点认出他的表情,只是以单调的语气说:“你们李监工要的资料,早2天前就已经Fax给他,并且check过了。你今天来,我们的条件仍然不变,当初合约怎么写,我们就怎么付钱,出了任何问题,你们要自行负责,一切与我们无关;若你们毁约,就按赔偿条例来做,其余就没什么好谈的了。”
哇!她还真是个谈判高手呢!用词简明扼要,没有一句废话。其实,桃园工程的事,海粟略有耳闻,因为叶盛年有资金周转的问题,却一直不肯向他这小舅子求援。
此刻,海粟故意带着有些考试的意味说:“你们是不是有财务上的困难吗?”
“开玩笑,有‘伟岳’当靠山,你还怕我们倒吗?”她表情不变,一段挑衅的话也被她说得没有任何抑扬顿挫。
斐儿有着小龙女阴柔水清般的美,但她绝不遗世独立,甚至现代谋生的“武功”还练得相当好。而且,他很讶异她也知道余“伟岳”,她难道一点都认不出他这个十年前的“受害者”吗?
他忍不住说:“你还没问我的名字。”
“请说。”她回以简单的一句。
“岳海粟。”他一个字一个字咬合清楚地说:“岳飞的岳,大海的海,苗粟的粟。”
着他期待她会有什么睁大眼或惊呼的反应,那就错了,斐儿只是很职业化地记下,说:“我会告诉叶老板你来过了,不过,我刚刚所说的话,就是他的意思,不会改的。你请回吧!”
斐儿说完,便走到档案相前,完全不再理会他。
连名字都出现在她眼前了,她还是不认得他?这让海粟的内心浮现一种说不出的沮丧。照理说,他的名字也并非那么大众化,难道是她作恶多端,根本不把他这“小案子”放在脑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