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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页

 

  箭队?那不就是要置顾端宇于死地吗?阿绚终于认出另外一个人,是她以为已死的潘天望。为什么?为什么他们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又自己送入虎口?

  一定是为了才处斩的张煌言!但顾端宇尽管武功高强,也算准自己绝敌不过大军,他是存心准备报仇殉国的吗?

  阿绚知道中国古代有所谓的“刺客”,满洲历史也有先锋勇士,他们都抱着不成功使成仁的决心,就如荆柯那首“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哀歌。

  顾端宇这次无崖可跳,只可能乱箭插身。不!她不允许!他奇迹似的活着,她就不允许他再从世界上消失!

  但情势不由人,箭队已整齐的站在屋顶,越来越多的士兵齐聚,顾端宇和潘天望背对着背,能反抗的空间越来越小。他们的表情比方才更冷然,至少伤了耿家两个人,尤其必死无疑的耿仲明,总算可以稍告张尚书在天之灵了。

  箭在弓上,顾端宇一下飞跳出来,往辇轿的方向。

  佟太太和霞儿尖叫地往后退,阿绚则喊了一声,“顾端宇!”

  他猛一回头,看见凤冠下娇美无比的她,一分神,手臂被砍了一刀,血喷了出来。

  阿绚脸色灰白,本能地挪移过去,就在耿继茂要下令射箭时,她挡在面前,仿佛顾端宇架着她般,“别……别射!”

  顾瑞宇忍着剧痛,还不明日一切时,阿绚已经又说:“别……别过来,他……他会杀我!”

  由于人多心又乱,大家都弄不清楚辇轿里的三格格怎么会落到刺客的手上?

  顾端宇倒是把握了机会,一手拦抱她的腰,一手将剑横在她的脖子前,“是的!别过来,否则我就一刀杀了三格格!”

  全场的人都张大眼珠子,现场展现前所未有的安静。

  然后佟太太嚎哭地说:“不要伤我们的格格呀!她跟你可是无冤无仇呀!”

  “佟太太……”阿绚想要安慰她,却又无从说起。她第一次当人质,是被迫的;这一回,则是她自己主动送上门的,她眼前的剑虽然锋利又沾满了鲜血,但她并不害怕。而她脸上的惊恐,不过是要让绑架更逼真罢了。

  “让开一条路!”顾端宇阴狠地说着。

  士兵和民众都往两旁退,顾端宇和阿绚一步步的往前走,来到靖南王府巷口的牌楼,不知何时溜掉的潘天望已骑着一匹马,又牵了一匹,“侯爷,上马来!”

  箭队及侍卫们仍虎视眈眈,危险的气氛令人透不过气来。顾端宇在阿绚腰间的手略微松了松。

  阿绚惊觉,极小声地说:“还不能放。”

  顾端宇知道她要救他,虽不懂为什么,但目前的情势容不得他多想,只能架着她上马背,自己跌到她身后,和潘天望皮鞭一挥,滚着沙土,扬长而去。

  靖南王府前的人声又如海潮般响起,刺客竟然在大军当前里逃脱了?!耿继茂老羞成怒地说:“给我追!”

  “还我格格,你要还我一个活生生的三格格呀!”佟太太挤到他身边说。

  “我当然会,我绝不会放过顾端宇的!”耿继茂说。

  他要烦心的事还多呢!看到已经被抬进门的父亲和弟弟,他突然醒悟到自己已是一家之主。如果父亲和弟弟死于这场暗杀,三格格又回不来,那他岂不就是靖南王了?

  或许,顾端宇还算是助他一臂之力呢!哈!他耿继茂天生就是要当王的,不是吗?

  “给我追!”当他再说第二次时,声势已小了许多。

  马跑了一段距离后,阿绚就知道顾端宇支撑不住了!他流在她新娘服上的血越来越多;而他逐渐失去力道的双手,也开始控制不了马的方向。

  阿绚当机立断地把遮住她眼睛的凤冠往地下一扔,再拿下他手里的缰绳,说:“坐好,我来!”

  马的速度让他的伤口痛极了!但最严重的不是手臂,而是大腿的炮伤。为了逃命,他什么都不能拒绝。当他看到镶着宝石珍珠的凤冠,碎落一地时,只觉得荒谬透顶,她为什么不顾婚礼,却反过来救他呢?

  不能否认的,马在她的指挥下是稳定了许多。马术如此好的女孩,他倒是第一次见识到,是因为她祖先来自关外草原吗?

  扶住阿绚的纤腰,顾端宇勉强往后看,追兵并没有想像的多,也渐渐的落后了,他朝着潘天望说:“你还好吗?”

  “还好,只是一些死不了人的伤!”潘天望回头看见勒马的是阿绚,惊讶得连眉毛都抬了起来。

  “快走!你准备被抓回去吗?”阿绚催促他说。

  马越过田野,穿过森林,渡过小河,太阳越来越西沉,一颗金亮的红球,燃烧似的落在他们的身后。

  他们奔驰了几个时辰,马累了,人也疲惫了。好几次,阿绚想喊停,顾端宇总说:“一定要到海边才安全!”

  逃亡的生活可真不容易,尤其阿绚是千金之躯。当她闻到一股咸咸的奇怪味道时,潘天望大呼:“海边到了!海边到了!”

  阿绚是在京城长大的,从来没看过大海。当马爬过长着小丛植物的沙滩时,她看到白浪滔滔,和那一望无际的海蓝色。啊!多壮观的景色,胜过那连绵不断的青山,也胜过那平坦起伏的草原。那么多的水在一起,竟能发出如此了亮的声音,一波又一波像是万马奔腾而来,她不禁看呆了。

  突然,她腰间一轻,原来是受重伤的顾端宇,耐力已到达极限,摔到沙堆上。阿绚忙跳下查看,他的半身全是血,脸色死白,人已陷入半昏迷中。

  “天呀!我们现在要怎么办呢?”她惊慌地说。

  潘天望跑过来,边搀扶顾端宇,边说:“格格,我们得出海了,你……你请回去吧!”

  “回去哪里?”她问。

  “耿家呀!”潘天望理所当然的说。

  “不!我救了你们,可没那么容易被打发走。”阿绚坚决地说:“我要跟你们一起走!”

  “可是……”在千仞崖那四天的相处,潘天望就深知阿绚的脾气骄悍,现在能应付她的顾端宇又不省人事,他实在不知如何阻止她。

  “别可是了,后面还有追兵,你们手上有我,也比较安全些。”阿绚说。

  在一块巨岩后的小湾,泊着一艘不起眼的渔船,上面有小小的篷,和几根旧裂的木桨。

  潘天望将顾端宇安置在蓬内后,阿绚也爬了上去说:“开船吧!”

  “格格……”潘天望想做最后的努力,但她根本不理,他只好拿起木桨,喃喃的说:“侯爷铁定会杀了我的!”

  行在碧波大海上,不比内陆江河的平顺。但阿绚完全没有注意到船的颠簸,因为,她一心都放在顾端宇的伤口上。

  她一辈子没见过皮开肉绽的样子,所以当她看见顾端宇血肉模糊的手和脚,好几次都要忍住欲呕的感觉。她忧心地问蓬外的潘天望说:“船上都没有一点药吗?”

  “没有。不过小岛有,我们很快就到了。”他说。

  “他怎么都不醒呢?他会不会有生命危险?”她又问。

  “睡就是侯爷最好的治疗药,他可以乘机补充元气。像在千仞崖那次,他就整整睡了七天,醒来就好了。”潘天望说。

  提到千仞崖,阿绚便想起内心的疑惑,“你们那天是怎么逃脱的?我明明看到顾端宇跳崖了呀!”

  “其实那座崖侯爷已下去探过几次,不过,那天要不是一股强烈的求生意志,他攀到一棵凸出的树,还真会摔得尸骨不存呢!”潘天望心有余悸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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