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相信!你一直都跟他有联系,否则,他一个十八、九岁的孩子不会不要父母,偷偷的从美国跑回台湾,这全都是受到你的指使,世骏也亲口承认了!」吴荷丽有些激动的说。
「吴太太,我说的是真话,我根本不知道林世骏还在台湾,直到他来找我,我……」桑琳又说不下去了。
「然後你就和他恋爱同居了,对不对?」吴荷丽指责道:「你完全不管他小你六岁,还是个不成熟的孩子吗?而且,你说他已经不是你的学生,但你忘了『一日为师,终生为父』那句话吗?比如锺老师,还有以前教过世骏的所有老师,就算是在五十年後碰面,他也要恭恭敬敬的尊称一声老师,这其中也包括你在内。现在他甚至说要娶你,这……这不是等於乱伦吗?」
「余老师,你做事真是太欠考量了。」陈校长不禁也指责道。
「我当年明明处理好了,这种男学生迷恋女老师的事,在青春期是很正常的事,就像迷恋明星偶像一样,过了那个年龄就好,我每年都要处理好几个。」锺至和一心想要置身事外,「但从来没有像林世骏这样还有後续发展的,我教书二十多年来还是第一次碰到,说实话,我很惊讶!真不知道该说些什麽。」
「我带校那麽多年,这也是初次见到。」陈校长也说。
「我其实也不是完全怪学校,反省起来,我也有教养不周的地方。」吴荷丽顿了一下又说:「只是余老师和男学生谈恋爱,有违师德,风声若传出去,以後还有哪个家长敢把儿子往贵校送呢?」
「不!你们听我说,我和林世骏是个特殊例子,我们是真正的相爱,彼此都有厮守终生的默契。」桑琳捂著心口,镇静的说:「陈校长、锺老师,我教书六年,一直都是个好老师,我认真负责,从未违背师道,你们都看在眼里。我真的没有勾引林世骏,我们只是相爱啊!」
「要相爱,外面多的是适合你的男人,凭你的条件也不难找到,为什麽偏要找小你六岁的阿骏呢?我……我觉得你的心态根本有问题!」吴荷丽努力的保持风度,「我现在是不管学校怎麽评断你当老师的资格,但以一个做母亲的人来说,我希望你能离开阿骏,给他一个真正自由的天地,其实,这也是为你自己的幸福著想。」
陈校长没有说话,钟至和已经开口,「余老师,你一向是受学生欢迎的好老师,这件事千万要悬崖勒马,否则,你在教育界恐怕会待不下去。」
「还会替学校留个纪录,糟一点的话,连教育局都会来查。」陈校长叹口气说:「你自己要好好想想,我可不愿意失去一个好老师。」
桑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校长室的,只知道羞辱、无助、彷徨、痛苦等一堆烦杂的情绪在她的心口翻搅,她没有回办公室,直接来到辅导室。
吕云正在打电话,语气似乎很激动。
桑琳的心事太多、太乱,没听见她在吵什麽,只是迳自坐在一旁发呆。
好一会儿後,吕云才走过来问:「你怎么了?」
「林世骏的母亲吵到校长室来了。」桑琳无力的说。
她本以为吕云会长篇大论的替她分析,但吕云没有,只是静静的坐著,神情茫然。
桑琳转头看著她,发现她眼中有泪,忙说:「别急,还不到为我哭的时候,这些局面我都想像过,努力熬过就好。」
「如果熬有用的话。」吕云只回了一句。
钟声响起,桑琳记起自己还有课,便打起精神走回办公室。其实,她现在最想做的就是倚偎在阿骏的怀里,好好的、痛快地大哭一场。
☆ ☆ ☆
好几天过去了!桑琳夜夜失眠、头脑会乱,眼下已有一层深深的青影,人好累好累。
林世骏还是每晚偷偷打电话来,桑琳不敢提他母亲到学校来的事情,怕他们母子会起更严重的冲突,让情况更加无法收拾。她只能旁敲侧击的问:「你母亲还在生气吗?」
「看不出来了。只要我每天乖乖的陪她去探望各地的亲朋好友,她就很高兴。桑琳,我好想你,十天有如一世纪那么长,我用了各种办法要去看你,但我妈总是跟得很紧,连我去上课也不例外,有几次我差点都要跟她闹翻了。」
「阿骏,你千万要忍耐,不要再加重她对我的怒意。」她语重心长的说:「她已经够恨我了。」
「我懂,我没那麽傻。奇怪?我是她儿子,怎麽她都不怪我,反倒把所有的愤怒全往你的身上牵?桑琳,对不起,我会担下一切的指责,不会让你受到伤害的。」他轻轻的说:「我爱你,请你相信,我一定会带你走过这最黑暗的一段。」
最黑暗?黑暗就仅仅是这一段吗?
这段不被看好的恋情,有可能会成为受祝福的婚姻吗?
周末过去了,桑琳只觉得头重脚轻,星期一本想请假,但一想到校园里已盛传著有关她的谣言,她不愿再因自己的缺席而增添许多话题。
她稍晚才到学校,一过大穿堂就觉得不对劲,校园里意外的安静,有几个老师甚至停下来看著她。突然,吕云由楼梯下来,抓著她要走。
桑琳不解的问:「怎麽了?」
「有人到处贴传单,弄得像大字报一样,主任们正在撕。」吕云向她说明。
桑琳一把抢过她手中皱成一团的纸,勉强可以看见标语是以电脑打字,写的是「女老师勾引男学生,无耻!」
她踉跄地来到办公室,里面的老师们全部停止窃窃私语,定定的看著她。
而她的桌上还有字条,上面大大的印著「为人师表者,诱惑学生,残害民族幼苗,罪大恶极」的严苛字眼。
「太无聊、太恶毒了!」吕云一看,便马上扯破。
和四年前的一模一样!这到底是谁写的?是保守卫道的锺老师,还是内心嫉妒的孙老师?抑或是代表著这两种势力的人?
她又想吐了,只能拚命的跑向厕所。
吕云及几个平常和她要好的女同事全追了过来,怕她会因而崩溃。
她没有陷入歇斯底里,只是大吐特吐,觉得天和地都恶心至极,今天所有的人都在看她出丑,她再也撑不下去了。
「乾脆请假回家好了。」一个老师说,另一个老师立刻去办请假手续。
「再加上我,这四周的气氛也让我反胃,天底下就是有那麽毒蝎心肠的人!」吕云说:「我来陪桑琳。」
桑琳本想说不,此时,她只想一个人独处,但却没力气抗拒。
回到家,她就发起高烧,脸红似霞却又心神混乱,无法休息,那是十几日来忧虑的结果。
吕云强迫她吃药,口里骂著,「男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老的、小的都一样,为他们折磨至此真是不值得!」
「我只是感冒,心还是很坚强的。」桑琳勉强挤出一个微笑说:「我不怕舆论,那本来就是我和阿骏要去面对的,如果这一关就倒下来,那长长的一生又该怎么办?」
「还提什么长长的一生?人要变随时都会变,而且变得比陌生人还可怕。」吕云说著,竟然哭了出来。
「怎么啦?」桑琳老觉得她心事重重的,但最近因为太专注於自己的问题,也没有真正的关心过,此时才觉得不对劲。「到底发生什麽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