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一切都过去了,何永旭早已有了新的家庭,无论他的再婚妻子是不是吕淑仪,孟茵对世轩或其他何家人,都不再构成威胁了。想到此,她觉得有些释然,也有些怅惘。
“好了!”陈玉磷一把挽住她的手臂,高兴地说:“我们走吧!我非要把你这四年来的情况,好好拷问一番不可!”
她们看见路旁的第一家咖啡厅就走进去,里面的气氛很不错,软软的椅垫和隐密的空间,很适合朋友谈心。
孟茵一坐下,便看到一个吉普赛女郎打扮的女孩,正在柜台替人算命。她摸摸自己的手纹,想到四年前林圣光说的“冰雪聪明又缠绵多情、看她今日的情况,爱人或被爱两方面都是失败,大概只能算无情了。
陈玉磷叫了咖啡和点心之后,就仔细打量头发修短,露出一张细致瓜子脸的孟茵,忍不住说:“你有些不一样了,好似更漂亮,整个女人的韵味都出来了,想必你有一个很幸福美满的婚姻罗!”
孟茵巧遇故友的措手不及感已过,打算实话实说,“我还没有结婚。”
“什么?”陈玉磷的嘴巴张得大大的,叫道:“怎么会呢?当年我可是亲眼看你带着蓝色钻戒上飞机的呀!”
“我和黄维中早就解除婚约了。”孟茵说。
“解除婚约?为什么?”陈玉磷仍不敢相信地问。
“个性不合嘛!”这是孟茵统一对外的理由。
“就这样而已?”陈玉磷摇头说:“当时你也的确太冲动了点,我想,你妈八成气坏了,她怎么放得过你呢?”
“她早就对我死心了。”孟茵搅着咖啡说。
“啧!乖巧听话的孟茵竟会反抗老妈的安排。”陈玉磷再一次叹息说:“这些年在美国,你都没有一个看上眼的男人吗?”
“缘分未到嘛!”孟茵一语带过。
“一定是你那些苛刻的条件在作祟!”陈玉磷又说:“以前一个何永旭的条件那么好,你都放弃了,想再找超过他的,大概很难了。”
听到何水旭的名字,且是由熟人的口中说出的,孟茵忍不住心一惊,咖啡烫着了喉咙,却仍得忍痛吞入,一路烧灼到胃部。
“他,应该结婚了吧?”她听见自己问。
“没有。”陈玉磷的回答也令孟茵有霎时的空白,但还来不及消化,她又继续说:“不过也快了!他现在有个女朋友叫丁华心,是何咏安的特别助理,很能干的一个女人,在纽约拿了政治学博士,无论各方面,都和何永旭很速配。如果传闻没错,等这次选举完,他们就要结婚了。”
孟茵从来没有这种眼前一片黑的经验,身边的一切似乎都消失了。她很努力地把持自己,并回到现实;揪住心肠说:“哦!听起来很不错。”
“当然不错啦!”陈玉磷像是故意要刺激她说:“人家可一点都不嫌弃何永旭年纪大或离过婚,还爱得要死,到处宣扬哩!不过,你也该看看何永旭,愈老愈有魅力,比以前更迷人呢!”
孟茵喃喃地说:“我一直以为他会和他的前妻复合。”
“吕淑仪是很想啦!不过何永旭没那个意思。他跟我老公说过,人会散必有理由,勉强复合仍有裂痕,就像古人说的破镜难圆、覆水难收之类的话,他不打算再制造一次错误。”陈玉磷喝一口咖啡说:“所以,吕淑仪终于死了心,两年前就另外嫁人了。”
“哦!”孟茵只能轻轻应一声。何永旭仍是同样的个性,不轻易容忍别人的软弱或犯过的错误。所以,他那年陪吕淑仪去欧洲,或许就是用来惩罚幼稚的她所提出的“情人”之议,让她追悔无门,硬是成为他过去历史的一部分。
“对了!陈玉磷突然想到说:“刚才跑来和我说话的男孩就是何永旭的儿子,你认出来了没有?”
“认出来了,和他爸爸一模一样。”孟茵淡淡地说。
“是呀!这小帅哥有一大堆女朋友,而且全跑来当义工,整日吱吱喳喳的,连我家玮芝也拿他当偶像崇拜……”
孟茵听够了何永旭的事,便打断陈玉磷的话说:“玮杰和玮芝都好吧?他们一定长很大了罗?”
问题一转到自己的儿子和女儿,陈玉磷便立刻忘掉何家的种种,口沫横飞的谈起那两个悉心栽培的宝贝,整整有半个小时之久,才满足她母性的成就感。
在连老公的事也报告完之后。陈玉磷才又想起要问的事,“你这次回来,是要长住,还是暂时的?”
“我是回来定居的。”孟茵说:“我大姐和小弟人都在国外,总要有人留在台湾陪我爸妈吧!况且,我很想念台湾,目前我已经找到一份在专科教书的工作了。”
“太棒了!我又多一个朋友可以聊天了!”陈玉磷说:“有好一阵子,我还以为要永远失去你的消息呢!”
“我有写信呀!但两年前我离开俄亥俄州后,就再也没有你们的讯息了。”孟茵说。两年前?陈玉磷想一想说:“我记起来了,那段时间很乱,因为我子宫长瘤,住院开刀。”
“长瘤?我真的不知道,你还好吗?”孟茵忙问。
“是良性的,没有关系。”陈玉磷又说:“接着便是亚梅和盈秋先后结婚……”
“哇!她们终于结婚了!”孟茵心情大好地说:“这是我回国来之后,听见最教人兴奋的一件事。”
“早就是旧闻了!”陈玉磷笑笑:“亚梅去年生了一个女儿,然后和她老公搬去台中,夫唱妇随;而盈秋嫁了一个生意人,老婆过世,有两个女儿,今年初全家移民到澳州去了。”
“人生果真是沧海桑田,变化迅速。”孟茵很感慨的说。
“反而是你,当年轰轰动动的订婚出国,现在又回到原点。”陈玉磷亦感触良多,“对了,你家是不是搬了,我和亚梅曾循旧址去找,但已经换人住了。”
“是呀!我们另外买了房子。”孟茵说出地点。
陈玉磷听到街巷名,不禁眼睛一亮,“嘿!好巧喔!明天有一场何咏安的政见发表会就在你家附近的小学,过来听听看嘛!”
“你对政治真是上了瘾,三句不忘拉票。”孟茵笑着说。
“这不叫上瘾,叫参与时代大动脉。”陈玉磷强调,“真的很值得听喔!尤其是有关妇女儿童权益方面,何咏安有很多新的创见,包你会感动不已的!”
孟茵并不想靠近任何永旭家人会出现的地方,但面对好友热切的邀约,也只有先点头应付。
“哎呀!我差点忘了玮芝今晚有钢琴演奏会。”陈玉磷看着手表,急急地说:“我得走了!我们保持联络,我还是想替你做媒,把你嫁掉啦!”
她们在欢笑中分手,孟茵看着陈玉磷匆匆离去的背影,突然想到,她应该嘱咐好友,别向何永旭提起她回国的事,但才要张口喊,却又止住。算了!何必多此一举呢?也许何永旭早就不在乎了。
天慢慢地转黑,街头寂寞,家更凄清。她一下子对这自由自在的生活意兴阑珊起来,和白日轻快的心情形成强烈的对比。是因为遇见陈玉磷,又得知何永旭的近况吗?
她早该知道,依何永旭的脾气,不会那么容易和他前妻复合,就好像他不曾留给她太多的回头机会一样。那个丁华心似乎是百份之百地符合他的要求,再加上能得到何咏安赏识,必定也受到何家大小的欢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