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怎么样?”靖宇急急问。
“没大进展,听说是内部自己人要的,所以透露的讯息很少。”文修说。
“给钱呀!有钱能使鬼推磨,再多都没有关系,只要能找出小霜真正的身分,一切都值得。”靖宇说。
“你没听过盗亦有道?黑社会也讲义气的,除非你给他们一个人名,还可能套出一些东西来。”文修说。
“简直鬼扯,我们若有名字,又哪需要他们?”靖宇没好气地说。
“另外,那封信也是线索呀!”文修只看过一遍内容,仍旧搞不懂靖宇怎么会牵扯上这种事。
“那封信一点意义都没有,因为根本都是虚构的,那只是游戏的一部分。”靖宇往后退,撞到矮几,他忙扶住差点倒了的百合花。
慢着!百合花,那纯白的绽放,在阳光下,似乎提醒他什么……脑中总是一片浑沌,很多该连系的片断,散在意识深处,他努力想……,最后老浮现小霜花一样的脸庞。
“我有预感,解答在我的脑海里,或许我该请个催眠大师,可以唤醒我一些记忆。”靖宇沉思说。
“嘿!你不会当真吧!”文修失笑说:“我看我还是加班去找人比较快,免得催眠又给我催出一堆陌生的名字来!”
剩下的下午,那束百合花总在靖宇面前晃来晃去。最后他走到桌前,连茎叶整株拿起来看,手摸到花瓣,有绒绒的质感,他不自觉摘下一片,白瓣飘到地毯,他又拔一片,落在桌上。
这情景他似曾相识,小霜常用的辞句。不只是白色的百合,还有红色的玫瑰,粉色的兰花,甚至支票……,同一个撕扯的动作,在家里,在办公室内……
像在茫茫的宇宙中,两颗逐渐接近的星球,爆炸浑沌,一个秘密的破解。天呀!她竟是“她”吗?
小霜和那个为妹妹来吵闹的女孩是同一个人吗?他只能凭感觉去判断,但陪着她们的男人百分之九十是同一张脸,靖宇和他交过手,探出出租车的面孔清清楚楚。
这个不学无术的小流氓究竟是小霜的什么人呢?在对付小霜之前,他非狠狠教训那家伙一顿不可!
回忆愈来愈明晰,脉络一条条出来,连那封信都有意思了。他们来“顶方”闹事,明的不成,就来阴险的,这八成是那个姊姊策画的,她聪明机警,若小霜是她,这女孩子就太耐人寻味了。
她的真面目到底是什么呢?不!他一点都不在乎这点,他只要知道她的名字,再叫她为这场游戏自作自受,让她领教玩火到他柯靖宇身上的下场。
他的脸硬结出很多严苛的线条,百合花被他撕了一地,连茎连叶,撕到无处可下手,他才发现手沾满了碎屑。
他一点都想不起那两姊妹的名字,似乎姓王或姓梁,但他可以马上问出来。
他擦干指间的绿汁白屑,拿起电话,告诉秘书说:“帮我接洛杉矶我大姊家。”
“可是……可是那儿是半夜……”秘书迟疑说。
“我不管,我要找到阿靖。立刻!马上!一秒钟都不许耽搁!”靖宇怒吼着。
傅小霜,我们之间的事才正开始,他用力放下电话,他会叫她把游戏玩到底,没有人可以中途退出,没有人!
※ ※ ※
宛芸在阳台洗衣服,弄得一身又湿又冷。
美好的星期日,本该逛街看电影,去凑凑热闹的人潮,但她就是提不起劲,屡次拒绝同事和朋友的邀约,她们大概以为她是孤僻的人吧。
这种天候,若再暖和些,恰好适合去钓鱼。她心里想着蓝亮的天空,苍绿的树林,潺潺的溪流,然后是立在河中央的柯靖宇。
他的姿态多么飞扬潇洒,当他钓到鱼时又笑得多么开心,彷佛纯稚的大男孩,眼眸闪着光芒,教人忍不住心动眷念。
她忘了手中要晒的衣物,一人痴立着。忽而微笑,忽而垂下嘴角,眉头深皱时,一声叹息轻轻逸出。
她为什么老是忘不了他呢?白天黑夜都有他的身影,而且会心痛难过。她不敢告诉任何人,因为事情太超乎常理,她无法否认自己受柯靖宇吸引,但她怎么会对那种花花公子产生感情呢?
想或不想都是极大的困扰,若非理智的强烈阻止,她还真想回台北,看看结果如何。
他会不会又一手搂着孙丹屏,另一手抱着别的女孩子呢?他对她的愤怒到什么程度呢?
是不是一下就丢到脑后?
不能再想了!她用力甩甩手上的衣服,太过猛烈,抽到自己的腿,痛得她叫出来。
“姊,你在哪里?”宛莉的声音传来。
“我在晒衣服。”宛芸回答。
宛莉在疗养院的后半年进展神速,现在已经完全恢复正常。提起那一段的挣扎及伤害,宛莉已渐渐释怀,有时反而是做姊姊的放不开,还得处处小心防患。
宛莉回家已快一个月,自己主动提起到报考大学的事,生活有了目标,人又恢复以往青春活泼的模样。
“我已经到补习班报名了,过年后就开课。”宛莉在厨房门口说,手上拿着一瓶可乐。
“这么冷的天应该喝热茶,怎么又喝冰的?小心老来骨头痛。”宛芸说。
“现在就操心,我还没骨头痛,就先累死。”宛莉喝一口又说:“你知道我为什么挑这补习班吗?就是那个助教,实在太帅了,看到他,我就充满着斗志。”
“宛莉,你一次教训还没受够吗?”宛芸严厉地说。
“姊,你放心。你没听过一句话吗?‘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我不会再相信男人的甜言蜜语,但不表示我就非要‘心如古井水,誓不起波澜’吧!”宛莉又加一句:“如果是为阿靖那浑蛋,就更不值得了!”
提到柯靖宇,宛芸心跳加快一拍,他的确是浑蛋,骗了妹妹,又在姊姊心上不走。宛莉全然不知复仇的事,宛芸只能装得若无其事,她说:“你去市场买便当吧!我洗了一早上的衣服,都饿坏了。”
宛莉出发后,她立刻以最快速度结束好清洗工作。擦干双手,回房换一件新买的乳白毛衣,才要扎头发,门铃突然响起。
宛莉怎么那么快就回来?八成是忘了带皮包。
宛芸一开门才要责备,整个人却愣住了!再过千年万年,她也不会想到柯靖宇竟会站在自己家的门口!
他穿著黑长裤、黑高领衫、黑西装外套,脸上有乌云,眼中有杀气,活像地狱来的使者,随时要伸出手掐她的脖子的模样。
“傅小霜?或者是梁宛芸?”他的声音寒到人脚底。
她努力维持镇静,没什么好怕,他是魔鬼,她也不会比他善良。她抬起下巴,用最冰冷的语调说:“当然是梁宛芸。”
他瞪着她,眼光彷佛两把飞刀。他手轻轻一举,她立刻要关门,但那力道一弹,她人退后好几步,他则大剌剌地走进客厅。
接下来是什么?砸坏她全部的家具吗?
“出去!这里不欢迎你!”她强忍怒气说。
“你当然不欢迎我,因为你知道你做了多么不可饶恕的事,你也知道我不会放过你!”
他一步步走近说。
“你才是不可饶恕,你才是不可轻易放过的……”她有些害怕,但仍虚张声势。
“是的,我记得你说过,我上刀山,你就磨尖刀;我下油锅,你就搧猛火──。多么狠毒的一个女人,报复心如此强烈。”他突然攫获住她的下巴,双手用力捏着说:“我要仔细看看你,看你是用什么东西做的?是在一堆破围巾、破大衣里那个像泼妇的梁宛芸,还是穿性感衣服做小女儿娇态那个像妓女的傅小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