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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不是耽误了你的青春吗?”哲彦轻声说。

  “我不怕。”惜梅红着脸说:“反正不过四年,我能等的。”

  “我阿母不允许我让你等那么久。”哲彦温柔地说:“她说两年的宽限,那时我在日本也上轨道了,你过来或许还可以读书呢!”

  “结婚的女人,还念什么书呢?”惜梅笑问。

  “不然你要做什么?专心伺候我?相夫教子?”他望着她红霞般娇艳的脸,心一动说。

  “这不就是你娶妻子的目的吗?”惜梅不忸怩地说。

  “惜梅,你真的非常特别,能有你为妻,是我几世修来的福气。”哲彦一脸诚恳说:“我一定会好好打拚,做一番事业,让你以我为荣,我发誓。”

  这是认识以来,哲彦对她说过最热情的话。看着他涨红的脸,惜梅有一种甜蜜的感觉。

  她没看走眼,木讷的哲彦果真有浪漫的一面,居然与她来个“草山盟誓”。

  这将是她一生耍依靠的人,真是奇妙呀!

  望着前面走的那一对。纪仁俯下头,聆听昭云说话。他们是否也来段“草山定情”呢?

  擅于言辞又收放自如的纪仁一定可以讲得非常感人肺腑,让天下女人都为他痴迷吧!

  惜梅突然有些不舒服起来,就像心底掠过冷冷一团东西,模模糊糊的,说不上来,只有阴影。她唯一清楚的是,这阴影和邱纪仁有关。

  她真希望他能离开她和哲彦的生活圈,让她回到以前的平静。

  因为,有他,似乎就代表着麻烦及……困扰。

  再会了,草山。不知再来时,他们是否已成了两对夫妻?但愿一切平安如愿。

  第三章

  昭和十七年,一九四二年(民国三十一年)。

  二月开春,依照往常是春末采收制作的热闹日子,但今年人人无心,生意极差。秀里镇街头冷清凝重,熟人碰面,都在问战争的事,因为派出所已在征调志愿兵和实施防空演习。

  去年年底,日本偷袭珍珠港,正式对美宣战。驾着自杀机的神风特攻队,台湾是其驻留的一站。接着占香港、马尼拉、新加坡……,整个太平洋战争,台湾却是一个重要的跳板。

  尽管早就发布全国总动员,执行棉布、米、肥料的配给制度,但这一刻才感觉到战争的迫近。

  惜梅尚在念书的几个弟弟,在学校上着严格的军训课,举办正式运动会,高唱着“皇国精神”,所论的都是皇国圣战。

  风声鹤唳中,老百姓的生活仍要过下去。

  今天是昭云出嫁的日子,因为日本强征国防献金,不太敢铺张浪费,比起宽慧当年的婚礼,自是逊色不少。

  一早,惜梅便赶赴黄家,陪昭云穿衣、化妆、打点一切。以后,情同姊妹的两人,要再如此亲密聊天,已不太可能了。

  昭云穿一身白纱礼服,层层蕾丝如梦。部分挽面的脸,再薄施脂粉,更是艳光照人。

  在来来去去的妇人中,昭云不断检视镜中的自己,心中百味杂陈,只有新嫁娘才能明白其中的欢乐及伤感吧!

  趁着四下没什么人时,昭云摸着捧花,突然说:“我一直以为你会比我早嫁。”

  “早嫁、晚嫁有何差别?我和你二哥有两年之约,也不能因此耽误你的姻缘呀。”惜梅说。

  “命运真的好奇怪。”昭云有些感慨地说:“有一段时间我以为自己会嫁给邱纪仁,没想到月老牵的红线不是他。”

  蓦然听到邱纪仁的名字,惜梅一愣,只假装玩笑说:“你好大胆呀!结婚之日还提起别的男人的名字。你现在满心想的,应该是新竹城的陈少爷才对呀!”

  “他有什么好想的?!也不过见几次面而已。”昭云红着脸说。

  本想再羞她,玉满和一些姨婶进来,惜梅只好作罢。

  然而,在一团喜气中,邱纪仁三个字一直在惜梅内心驻足,始终不散。

  草山之行后,纪仁并没有进一步表白心意,他对昭云仍和以前一样若即若离。

  高等学校毕业后,邱家亦没有来提亲,昭云一向笑意盈盈的脸,开始有了忧愁。

  哲彦临赴日时,在基隆码头,她们才又见到纪仁和他的家人。纪仁仍是气宇出众,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见到惜梅和昭云,都只礼貌地招呼一声。

  汽笛长长的响着,长崎九客轮,慢慢在小船的指引下离开码头。旅客们都站在栏杆前,拚命向亲人挥手再见。

  蔚蓝的天空,飘着几丝白云,海鸥徜徉着,船将要驶向那着似无边的大海洋。

  离愁别绪充满四周,很多人都哭了,想哲彦这一去要两年才能见面,惜梅也不禁流下泪来。

  她的手帕挥得更高了,像一只白鸟。

  哲彦和纪仁站在一起。哲彦的手没停过,眼睛一直在她的方向。纪仁则时挥时停,他身上有一种形容不出的忧郁,轻扰着她的心绪。

  有一刻,纪仁也把脸转向她站的地方,霎时,她有他在瞪视她的错觉。然后他挥起手,力道之大,身体之倾斜,她差点以为他要落海了,心一惊,手上的帕子竟飞走了!

  “他在对我招手!他在对我说再见!”一旁的昭云激动地拉着惜梅的手臂说。

  昭云的期盼很快又变为失望。当不爱写信的哲彦都寄了几次家书以后,纪仁仍无只字词组来表示爱慕之心。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无缘又如何?但惜梅气的是,当初纪仁又何必放出提亲的风声,硬吹扰昭云的一片芳心呢?

  爱打抱不乎的她忍不住在信中向哲彦质问。

  对于此事,哲彦只有简单的几句答复:“纪仁对媒妁之言,一向不太热中。他说,学业未成,国事未定,不想讨论娶妻之事。当日的风声乃家人的意思,他一时大意未加阻止,若有误导,请昭云见谅。”

  见谅个头呢!纪仁根本是个三心二意的人,不肯就此安定下来。惜梅见过他的轻佻态度,自以为有几分才华及潇洒,就自命风流起来。

  果真,哲彦以后的信里,偶尔提及邱纪仁,都是周旋在京都温柔多情的美女当中,有樱子、百合、菊子……,如一本花名册。惜梅故意写道:“邱桑赴日本,不像去留学,倒像是去习农艺了。或许有一日他可以仿紫式部,以众多女子为名,写一本‘邱氏物语’。”

  哲彦回信道:“纪仁听闻你的建议,哈哈大笑,说这是好主意,他会考虑考虑!”

  这邱纪仁果然厚颜无耻,竟将她的讽刺当赞美。幸得老天有眼,没把昭云配给他,否则有如此不专情的丈夫,只有恼恨过一生了。

  还是哲彦忠厚老实,心里只有她一个人,即使远隔千里,她对他仍是百分之百的信任与放心。

  吉时已到,陈家已开着多辆方头轿车来迎亲,秀里街上的人几乎都来看热闹,把道路挤得水泄不通。

  昭云戴上头纱,拜过祖先、亡父,再拜母亲,红着泪眼正式踏入人生另一个旅途。

  鞭炮声中,看车队远去,小镇罩在一片喜气、感叹、灰烟里,像新嫁娘不定的未来。

  站在一旁,挺着七个月大肚子的宽慧,轻拥着惜梅的肩说:“两个月以后就轮到你了。”

  “我才没有想那个呢!”惜梅急急说。

  “没有才怪!”宽慧笑着说:“我婆婆帮昭云办嫁妆时,也把娶媳妇的礼聘都准备好了。还说抓也要把哲彦从京都抓回来,今年非讨你过门不可!”

  “哎呀!你无聊讲什么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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