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出院疗养了。」
「哦……」安靳暐有点失望地垂下脑袋,背著手跟在她身边。「那我陪你去送药好了。」
看他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琳达不觉失笑。「知道了、知道了,等我送完药後,你就把你家小公主的照片拿来给我欣赏一下吧!」
「啊!真的?」安靳暐一听,顿时又神清气爽起来了。「嘿嘿!告诉你喔!这次是小公主和她舅舅玩泥巴的照片喔……」
就这样,安靳暐叽哩呱啦的说个不停,而且,从头到尾都是小公主那个、小公主这个的,琳达始终笑咪咪地听他炫耀宝贝女儿的超级活泼、霹雳可爱、无敌甜蜜,一路笑到头等单人病房,她敲敲门打开……
「我不要!!!」
三个成形的字体骤然从病房内喷射出来,正打算进门的两个无辜者反射性地头一低,却还是被尾随在後面的三个惊叹号挂出去老远。
哈米代志?哈米代志?
「我不要再住院了、我不要再吃药打针了、我不要再开刀了!为什麽人家都可以到处去玩,我就不可以?我不管,我也要出去玩,我不管,我不管啦!」
在任性的叫声中,琳达狼狈地扶好护士帽,再把茫然地跌坐地上的安靳暐搀起来。
「什麽事?发生什麽事了?」安靳暐一脸的莫名其妙。
「这位莎莉大小姐听说是某位大富豪的独生孙女,任性骄纵得不得了,十六岁以前活泼得要命,可是自从因为风湿热导致心肌炎之後,她就不断的住院,而且活动被限制,虽然後来也经过开刀矫正了,但是,最近又有复发的迹象,所以被送进医院来检查,可是……」琳达摇头叹道。「都已经二十一岁了,还这麽任性,真是被宠坏了!」
「哦……」安靳暐好奇地躲在琳达後面偷觑病房里那个漂亮的金发女孩发飙。「哇咧!她还真不是普通的恰耶!」
老实说,莎莉长得真的很漂亮,可惜此刻的她脸上的线条实在有够丑陋的,让人著实不敢领教。
「都是你们,都是你们害的!」莎莉坐在床上怒吼。「如果不是你们小时候没把我照顾好,我怎麽会去感染上那个什麽鬼风湿热?害我现在动弹不得,连男朋友都保不住!而你们还骗我,骗我动过一次手术就好了,结果呢?现在又说我可能还要再动一次手术?我不要!我不要!」
那一对应该是她的父母的中年夫妻满脸的无可奈何。
「莎莉,对不起,当初也有提到过手术後还是有可能会复发,但是,因为你的年纪轻,心室又还没有任何功能上的问题,所以机率应该很小才对,却没想到……」
「胡扯!」莎莉突然一把扫开琳达放到床边柜上的药杯。「你们都在胡扯!我才不要吃药、不要动手术,要是动完手术後又复发了呢?是不是还要再动一次手术?」
琳达似乎已经很习惯了,她默默的蹲下去捡拾,反倒是莎莉的父母颇为过意不去。
「对不起,护士小姐,莎莉实在太任性了,再怎麽样也不应该迁怒在你们身上啊!」
琳达想说不用,莎莉却又尖叫了起来。
「我在跟你们说话啊!你们为什麽不理我?她们只不过是拿人薪水来伺候我们的,你们管她做什麽?」
看她越来越生气了,贵妇人般的母亲也顾不得区区一个小护士了,「好、好!我们不理她、不理她,莉莎,你不要生气了,待会儿又发作了怎麽办?」她焦急地安抚女儿。
琳达受不了地翻翻白眼,随即转身出去,准备再去弄另外一份药了。
「我才不管,要是不能出去疯狂的玩,不能保住男朋友,我还活著干什麽?」莎莉任性地叫道:「我不管,我要出院,我不要动手术了,要不就让我换颗心,那样就可以一劳永逸的解决问题了,对吧?」
莎莉的父母相觑一眼。
「这……莉莎,想要移植心脏并不是那麽容易的,有很多条件,而且还要排队等候,就算等到了,还要再看看有没有合适的,而基本上,你的条件就不够了呀!」
「爷爷有钱,叫爷爷去买一颗呀!」莎莉残忍地说:「要不把你们的给我一颗!」
哇哩咧!这是哈米款A诮查某啊!
安靳暐再也听不下去了。
「这位小姐,你这样说就太超过了喔!」他很严肃地说:「你不能因为你有钱,就罔顾别人的生命吧?因为你父母疼爱你,你就利用他们,这样很过分喔!」
「你……」莎莉瞬时瞪过眼来。「你又是谁?凭什麽在这里说话?」
「我看不过去啊!」安靳暐理所当然地说。「你都已经是大人了,居然还这麽任性,难道你从来不懂得体谅这两个字吗?」
「体谅?」莎莉轻蔑地哼了一声。「为什麽我要体谅?你又凭什麽要我体谅别人,没有尝过我的痛苦的人,哪有资格这麽跟我说!你能了解被限制这个不行、那个不可以的滋味吗?你能了解看著别人开心,自己却只能旁观的怨叹吗?你能了解眼睁睁地看著自己的男朋友因为自己的状况而逃掉的感受吗?」
「至少你还有活下去的机会吧?」安靳暐反驳道。「没有人能够说要什麽就有什麽的,生命中有得必有失,失去了某方面,也未必就代表什麽都没有了,只要我们能活著,就该感谢我们还有无穷的机会,只要我们怀抱著希望,快乐就在你手中。如果你的男朋友因为你的病而离开你,那麽,他就不值得你爱,你留恋他做什麽呢?这个世界上必定有一位真正值得你去爱,而且,不在乎你是什麽情况而爱你的人,你为什麽不去把他找出来呢?」
「笑死人了!」莎莉撒出嘲讽的笑容。「你敢在这儿大放厥词的说这种风凉话、这种可笑的大道理,是因为你能够自由自在的到处跑、做任何你想做的事。你不像我,我还这麽年轻,就被这个病绑住,除了老家伙之外,谁愿意和像我这种不能一起玩闹的人在一起呀?你没在这儿待过,所以根本不知道,才不过上个星期而已,一个男人刚出院,就被老婆扔下离婚书,结果他立刻被送回来,不久就死了!这样你还敢跟我说那什麽必定有人会爱这样的我那种可笑的话吗?」
安靳暐深深地凝视她片刻。
「难道你的价值只在玩闹上吗?如果你自己都不能爱真正的自己,那样谁还敢爱你呢?无论你是有病,或者是残废,甚至是快死了,只要挖掘出美好的你,把它坦露在人们眼前,总有一天,会有个识货的人出现,他会欣赏真正的你,而不是你外在的条件,他会怜惜你、疼爱你,你们可以互相体谅配合,就算你们不同於一般的恋人,可是谁说所有的恋人都是要一样的呢?只要是真正的相爱,为什麽要跟别人比较,要在意别人的眼光呢?」
莎莉冷眼睨著他半晌。
「好,算你会说话,那麽,现在我只要问你一个问题,只要你回答得出来,就算你赢了,我会听你的话……」她冷笑。「体谅一点。」
安靳暐立刻绽出开心的笑容。「真的?好啊!你问、你问!」
「好,你告诉我,」莉莎斜著眼瞥视他。「为什麽是我?为什麽不是别的任何一个人,为什麽是我得到这种病?」
安靳暐笑得更灿烂了。「那很简单啊!因为上天要你去找到那个人,那个特别的人!如果你不是得到这个病,也许你就会随随便便的和一个不值得你爱,也不是真正爱你的男人定下来了,这样,你不就没机会去得到那个特别的人,那个会真正爱你、宠你、疼你一辈子的男人了,对不对?看,上天好眷顾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