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人还真奇怪耶!”姿妤立即不满地反驳:“撞到你是我不对,但是我刚才已经跟你慎重地道歉了,你还是要计较吗?说什么台湾人不长眼睛、知识不够,我看你这个人才是没水准又没肚量!”
“没想到一个不男不女的,嘴巴还挺伶俐的。”
姿妤的言行举止十分大方,个性向来是大而化之,在周围的朋友眼中是个很亲切的人,但是在别人眼中看来,也许就太男性化了,因为这些因素,加上她平常喜好中性打扮,不是牛仔裤就是T—Shirt着身,又因为女性特征不明显,所以常常被人误以为是男生……
因为这个误会而发生在她身上的糗事,就算伸出十只手指头也不够数,久而久之,她也早已不在意。
即使有人拿她的性别来开玩笑,她都保证能谈笑自如地回应呢!
“不男不女又怎么样?至少比你这种闷到谷底的男人还坦率一百倍就行了。”姿妤生气不是因为他嘲笑她的性别,而是他明嘲暗讽的言语,让她听起来极度不舒服。
他微蹙的眉头缓缓抒开,周围来来去去的人群偶尔朝他们的方向投来目光,但是谁也没有留太多心思在他们身上。
他转身要走,姿妤立即伸手拦住他。“你不道歉吗?”
“你算什么东西?”
“你——”姿妤气得火冒三丈,不自主地抡起拳头。“你不应该说台湾人不长眼睛、没知识这种话,看你说得一口流利的国语,难道你不是台湾人吗?你说这种话不会侮辱到自己吗?”
他伸手抚着太阳穴,或许是因为感到头疼的原故,所以情绪不是很好。“吵死了。”
他淡然一句,却让姿妤感觉到自己受到轻视,倏地,一股怒火从心底熊熊窜起,她握紧的拳头控制不住地挥了出去,不偏不倚地揍上他的左脸颊——
他偏过一张俊脸,因为她突如其来的举动;让他感到有些惊讶。
这个女人竟然动手打他?
她凭什么?!
他的眼底盛满冷傲的目光,锐利得像是要刺遍她整个人。
他冷睨了她最后一眼,敛回目光之后,忽然扯了一抹冷笑,峻漠的笑痕像是笔尖轻点在平静的水面上似地,只有绽出淡淡的涟漪。
这个女人虽然举止粗鲁野蛮,但是很敢直言。
姿妤看着他不怒反笑的样子,突然觉得有点可怕,不知道他心里在盘算什么主意。
但是就算他要回她一拳她也不怕,反正她先动手是她不对,他如果回她一拳,就算扯平。
在沉默过后,他没有任何反应,扬着淡淡的笑容,随后他拉着手边的小款行李箱迈步离开,一副若无其事的态度。
姿妤愣了愣,赶紧栓住差点魂出方外的注意力,险些被他迷得晕头转向,连现在是民国几年都快记不得了。
她甩了甩微疼的右手道:“真倒霉,竟然会在机场遇到怪人。”
姿妤喃喃嘀咕着,只好将刚才所发生的事情当作小插曲,否则心情肯定会怏怏不乐。
她今天怎么能感到不快乐呢?
今天可是子道阔别台湾十五年,特地从加拿大回来的大日子——
“嗄?!糟了!”她倏地抓紧右手腕上的表面,时间已经快指向一点半了,看着另一班飞机抵达机场的时间又慢慢接近,她知道自己一定错过替子道接机的机会了。
早知道如此,她一开始就不会自私地独占子道今日归来的消息,找亲朋好友一起来接机就不会错过了。
“子道……对不起……唉……”
她忍不住在心底叹了口气,尽是对子道的歉意——
☆ ☆ ☆
一辆计程车缓缓停驻在一栋豪华别宅前,一个男人打开车门走下车,颀长的身高在华宅前仁立,随后走上前去,伸手按下门铃。
过了一会儿,一个女佣前来应门,看到如此俊伟的男人,神思不禁有些怔愣,一颗心像是被电流包围住一般。
“请问您是?”
“我姓楼。”他简单地说。
正当女佣还要提出询问之际,大门旁的车库里缓缓驶出一辆宾士车,司机老陈看到和女佣交谈的男人时,先是思虑一阵子,突然像是发现什么惊喜似地停好车来,急急忙忙下车来到男人面前。
“您不是子道少爷吗?”老陈的语气带着一些激动。
“子道少爷?”女佣偏头想了想,她来谭家工作也快三年了,怎么都没听过这号人物?
老陈有些慌张地推开还在呆愣的女佣,恭敬地挨在楼子道身边,脸上浮起一抹和蔼的笑容。
“子道少爷,您还记得我吗?我是老陈啊!以前您和小姐上下学、或是出去玩,都是我替你们开车。”
楼子道定定地看着老陈,算一算日子,老陈应该也有五十好几了,没想到竟然还在谭家继续担任司机。
“好久不见。”他扬起一抹笑,瞬间化去原本漾在脸庞上的冷漠气息。
“的确很久了,自从您移民到外国,就再也没有回来过,都已经十几年了。”老陈心底仿佛有很深的感触。
“我应该没什么变吧?你不是一眼就认出我了吗?”他笑。
“您从小就是一个眉清目秀的男孩,长大之后更是帅得让人无话可说。”老陈呵呵笑道。
楼子道轻抚太阳穴,老陈立刻担心地问:“您怎么了?”
“可能是时差还没调过来,有点头晕。”
他从下飞机到现在,一直觉得头疼欲裂,甚至有些头晕,又因为在机场发生不愉快的事,让他现在感到更疲累。
“看我这是做什么!竟然让您站在门外,快请进!先生和太太若是看到您回来,一定会很开心的!”老陈恭敬地请他进屋,又赶紧命令一旁的女佣替子道少爷提行李箱。
楼子道走进谭家大门,绕过人造花景,踩着碎石小径走进大厅里。
佣人端上一杯凉茶,旋即上楼去通知谭父、谭母。
过了一会儿,谭氏夫妇从高雅的旋梯走下楼来。
“你说是哪位楼先生要见我们?”
谭父和谭母双双来到大厅,看到坐在沙发上一派优雅斯文的男子,觉得异常眼熟。
楼子道缓缓站起身,展开一抹笑,有礼貌地问候道:“伯父、伯母,好久不见,你们好吗?”
“你……”谭母走上前仔细地审量他一遍,在认出他的同时,随即在脸上露出又惊又喜的表情。“你是子道?!”
“伯母还认得出我?”楼子道笑问道。
“真的是子道?!”谭父也感到惊讶极了。“十几年不见,没想到你已经长大成人,变成顶天立地的男人了。”
楼子道压抑着头疼的不舒服,勉强和谭父、谭母说说笑笑。
“你怎么会突然回来呢?”谭母问道。
“我上个月有寄一封信到台湾,因为要举办台湾的年中编算会议,所以我代替我爸出席,你们没收到我的信吗?”
“信?”谭父和谭母对看一眼,异口同声地摇头道;“没有啊!”
楼子道暗忖,难道他的信寄丢了?
“唉呀!人已经回来就好,有没有收到信不是重点。”谭母笑道:“你要在台湾待多久呢?”
“大概一个月。”
“那你一定要住在我们家,让我们好好招待你。”
“你们不用客气了。”
“是你不用客气才对!”谭父笑道;“十几年没见,总得让伯父跟你好好聊一聊。”
“是呀,而且姿妤也在,你们小时候可是两小无猜呢!十几年没见,总要叙叙旧,回味一下往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