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老实。”
“嗯。”她竟然顺着他的话点了头,似乎像是一种认同。
慕桢对她突然感到一股莫名地有趣,那是空前的感觉,却神奇地在一个牺牲者身上产生了!
于是,他在心里打定了主意,暂时不取她性命了,直到必要时刻,否则便留她喘息。
“好好珍惜你的日子,因为……随时都有可能喊停,别让一切在结束时存有遗憾。”他像是在对她作出良心的建议,殊不知她最大的威胁仅来自他——至少目前看来是如此。
说完,慕桢转身走出了寝房,丢下怔愣的她。
在他走后,君清妍似乎可以明确感觉到一阵愕然,那是因为他无意撒下的冷然所致。
当今皇上眼前的红人,是辅政大臣魏国怀,而辅政大臣魏国怀则是现下时局一些有心人想除之而后快的奸臣逆贼!
康亲王慕桢,自然是憎恨魏国怀最深的人——
毕竟他陷过魏国怀的阴谋,他明白魏国怀的可恶无道!但是同朝为官的两人,纵使是不共戴天的仇人,仍然会在早朝结束后的皇宫里碰着面,此时,慕桢只有持着一个忍字!
他真的很想冲动扭下魏国怀的项上人头!但是他不能这么做……
为了顾全大局,他必须配合一些人的复仇脚步。
直接的报复,只能算是愚蠢的作为,他忍耐这么多年,不是为了和魏国怀同归于尽,他要在复仇的使命中全身而退,高高在上,笑看魏国怀可悲的下场!睥睨他所憎恨的人——
有所顾虑的他,只能暂时将所有怨恨忍下了。
二个年轻小子,能造出什么大业?又能为我皇献出什么汗马功劳?若不是皇上的亲侄身份可贵,恐怕根本无立足之地吧。”魏国怀的心腹下臣如此说道。
仗势魏国怀的权威,一些不知死活的在朝官臣压根不将慕桢放在眼底,一切只因为他们不晓得慕桢令人可畏的实力。
在私底下,慕桢和皇宫里的贝勒爷们私交甚笃,和其他官宦大臣也有深厚的交情,在民间,更有无数像承烈这般生死至交的朋友,黑白两道、三教九流间他都吃得开。
只有这些活在自我生活观念的下臣,才会以为他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年轻康亲王。
慕桢岂会与他们一般见识,他的目标自始至终都只有一个——那就是魏国怀!
“各位千万别这么说。”魏国怀肘须而笑,口吻虽是充满和善,但是言语间却藏着无处不在的讽喻。“康亲王年轻,不懂世事,皇上让康亲王继承老康亲王的王位,虽是高估了康亲王的能耐,但是我想,其实皇上的心里也从未奢望过康亲王能献上什么功劳吧。”
魏国怀明指、暗指,在在都是在嘲讽慕桢的无能。
然而慕桢可以忍受所有人的羞辱,有此办法的他,岂会是众人左一句无立足之地、右一句不懂世事的人物?
当然不是!
他刻意让与他为敌的下臣产生错觉,认为他成不了什么气候,更不可能在日后演成一股威胁,尽可能地对他放松戒心,如此一来,他真正想展开行动时,才能杀得他们措手不及!
他的城府并不比魏国怀逊色,只是这些下臣毫无所觉罢了!因为他们没有人不是活得无知、愚昧!
“魏大人说得极是,我们的确不必浪费太多时间,去判论一个没什么作为的年轻人。”
一些人点头认同之后,便一一散去。
慕桢站在原地,冷冷凝视魏国怀渐远的背影,心底架高的弓,奋力张开了弦,总有一天,时机成熟之际,他会狠绝地松弦,那将会万箭齐发!一并射向那可憎的恶人——
敞开的华府,忙碌的人各尽其职,君清妍一连病了几天,都下不了床炕,没有人注意到她的虚弱,也没有人关心她的面无血色,只有冷绝的气流在空荡的周围漂浮……
她一个人躺在陌生的床榻上,独自面对孤单,没有任何反抗能力地被人掳来这里,却也无法了解成为俘虏的原因。
他跟君府有过节么?
除此之外,君清妍实在是想不出来,还有什么原因可以让他不计一切,杀人如麻,费心将她擒回?
头脑依然昏沉,几乎不是清醒着,但是却又可以分辨出四周的动静,或许她正逐渐康复中吧!
再给她一点时间,让她好好休养……反正从小体弱多病的她,早已习惯与床枕为伍的日子,并不以为苦。
突然,外头传来一阵喧闹,她不曾仔细认识这座富丽堂皇的康亲王府,自然也无法了解府内的活动。
在她望向房门的方向时,两扇门板忽然被推开,如风巧袭般地轻悄,可是来人却不怀好意。
“紫屏姑娘,奴婢说的,就是她了。”书儿是唐紫屏的贴身丫环,深信唐紫屏终有一日能妥坐主母之位的她,对唐紫屏只有无尽的奉承和忠心,对于府内的风吹草动,都免不了要向唐紫屏禀告一番。
“哦!”唐紫屏倾城倾国的绝色容颜,薄施脂粉,即托出清灵出尘的气质,见到床榻上躺着一位病美人,她并不以为意,因为根本没有何任女人可以威胁得了她在慕桢心中的地位。
唐紫屏对自己的容貌有十足的信心,若不是这等相貌,慕桢又怎么会对她倾心呢?
多年来,慕桢只有她这位红粉知己,宠爱她的程度,已经到达欲将她纳为福晋的地步……可见她的娇媚不是一般女子可以相较衡量。
这位病美人虽美,但是仍然遥遥不及她的美丽,如此确认过后,唐紫妍完全安了心。
她走近床边,书儿立即搬来一张凳子请主子歇坐,为了讨主子欢心,不禁开始嘲讽君清妍的处境。
“依奴婢看来,王爷根本没将这位姑娘放在心底,瞧她病慨慨地,王爷也没有派大夫来替她看病,这位姑娘究竟是什么身份啊?”偷觑了唐紫屏一眼,见她唇角漾着冷笑,书儿知道她这一席话正合唐紫屏脾胃,于是更放胆下了结论。
“是风月楼的女妓么?”
女妓?!
君清妍不敢相信自己亲耳听见的——
堂堂尚书府的千金,竟然被一个侍女说成女妓?!
顿时,一阵难堪的感受蒙上君清妍早已软弱的心……她怎么能忍受这等屈辱?家教甚严的尚书府千金,岂能容许他人毁谤清白?
她不是什么风月楼的女妓!她不是!她不是……
她想起身和她们争论,无奈全身乏力的她,只能不安地躺在床榻上痛苦低吟。
谁能为她辩白呢?
她又何苦受这委屈呢?
老天爷……真是捉弄了她呀!
“她不是女妓。”唐紫屏开口了,也成为君清妍心中最渴切替自己辩白的人。
“紫屏姑娘?”书儿不懂唐紫屏为何要反驳她的话,难道她用言语羞辱这位姑娘不是应该的么?
书儿服侍了唐紫屏三年,真的觉得唐紫屏非常难伺候,不管她用什么方法讨好唐紫屏,总是徒劳无功。
君清妍努力地日眸看向美丽的唐紫屏,触上她幽柔的目光时,深深感觉出她的不友善。
好美的姑娘……
不可否认,君清妍望着唐紫屏,是有那么一阵子怔愣,她几乎看痴了唐紫屏绝美的容颜。
为什么会有如此天仙佳丽出现在她面前,是她病入膏肓么?所产生了错觉……
“你……”君清妍想说一些话,甫发出声音,蓦然惊觉自己喉咙间的干涩、粗渴。“咳咳……”
她感到难过,咬得椎心刺骨,却没有人可以为她分担,她究竟是在这里活受甚么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