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焰看着她,终于接过她手中的食物,她这才开心地吃起来,那滋味,仿佛是天下美食一般,她的坦率娇消,尽在他眼中。
“你是不是很怕我?”
意外地,他居然主动跟她说话,舞沐裳一时错愕,嘴巴还咬着鲜嫩肉块,一双大眼睛茫然地看着他。
囫囵地吞下食物,她拍了拍胸膛心虚地道:
“为……为什么要怕你?”
他冷笑了声,那刚才吓到腿软的是谁啊?
舞沐裳皱起眉,她最讨厌他这种瞧不起人的嘴脸了。她倏地贴近他的脸问道:
“那个铜殁刀是什么人?”
她靠得太近了,竟教他难以适应地稍退了一下。
“该死的人。”
“对你而言谁该死谁不该死,是不是都得看你的心情啊?就算人家是为了你的刀而来的,打败人家就好了,何必连命都不留。”
“怕死就不要涉足江湖。”
“根本是你草管人命!”舞沐裳生气地叫道。
“你不明白。”
“我怎不明白?我亲眼看见你杀人毫不手软!”
寒焰冷眼望她,不再多说。现在她明白他就是这般噬血残暴之徒了吧!
其实她该要了解武林弱肉强食的铁律,像她这么天真的小女娃,看到杀戮场面就四肢发软,怎能立足江湖?
她不知道自己早已置身险境了吗?那些人伤害的目标是她,他怎能不对他们残忍?
舞沐裳生气地离开他的身边,在她的想法里,江湖是充满情义之地,就算有人该死,也是作奸犯科之徒。她不知道他杀的人是不是都是坏人,但他下手未免太无情,除非是万恶不赦的暴徒,否则也该留些余地给对方啊!
她是怕他,为何如此残酷绝情;也怨他,为何毫无恻隐之心。
一日之内,经历了家园被毁、至亲离踪,又目睹血腥的画面,让舞沐裳的情绪陷入前所未有的低落,甚至在夜里数度惊醒,不觉泪湿汗巾。
火苗彻夜温暖,驱走夜的凄寒,她一次次的哭醒,又一次次疲惫的昏睡,他始终陪伴在旁,深眉紧锁地望着睡梦中依然倔强地皱着眉的她,紧闭的眼眶仍不时淌着泪的她。
她明明害怕,却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明明心系着姐姐的安危,就是倔强地不求他帮忙;明明笨得要死,却有时又机灵得令人头疼;明明蠢得可以,竟教人如此难以抗拒……
怎么有这么可爱的女孩?这么肆无忌惮地,就狠狠打进了他的心湖……
忍不住台上眼,他看见的不再是水月美丽的容颜,而是一具破碎的白骨。
月儿……这是我第一次离开你身边这么久,你一个人寂寞吗?会想念我吗?我……居然没办法丢下她啊……
第六章
“三哥,你也来了!”水月一见冉烟,眉宇间立刻染上了喜色。
“嗯!刚到不久,二哥大概练武去了,还没看到人影呢。”
二哥在不在对她而言是次要的,能够单独与三哥相处,才是最令她雀跃。
寒月轩过去是寒焰独居之地,如今是四人聚首的共居之所。
“花都开了。”水月惊喜地望着满地摇曳生姿的鲜花。
“是二哥照顾得好。”
水月回过头,一阵娇嗔。“是我亲手种的呢,二哥只是烧烧水罢了。”
“是。”冉烟笑道。“人美种的花也美。”
“你不摘朵美丽的花送给我吗?”
“你下了苦心种的花,我怎忍心将它摘下呢?”
“至少在它还盛开时,能留住它的美丽,若等到枯萎了,就无人欣赏了……”她的暗示还不够明显吗?
冉烟倒无所谓,她喜欢就顺她的意了。他弯下腰折下一朵红花递给她。
水月漾开了甜美的笑容。“谢谢三哥。”
这温馨的画面纳入了寒焰眼底,他冷眼望着他们,心中有股难言的酸涩。
“二哥回来了。”冉烟看见了他,立刻迎了过去,瞬间被冷落的水月笑容一褪,较淡地唤了声:
“二哥。”
“你成日游手好闲,几乎以寒月轩为家了。”寒焰冷淡地对冉烟说。
冉烟好无辜地回道:
“我不像大哥、二哥在江湖上盛名远播,功夫又烂得可以,不如窝在这里,有挚友,有美景,还有美人陪呢!”
水月红着脸娇笑,寒焰却绷着一张肃容。他不喜欢他太过轻浮的态度,明知月儿对他有情,他其实不为所动,就不要用暧昧的言语挑拨纯洁的月儿。
“你若真心与美人作陪,就该以诚相待。”
水月靠了过去,小脸微愁。“二哥,你怎么了?”
他怎么了?平时他话不会这么多的,他只是看不惯冉烟明明不喜欢月儿,又摆出一副情圣姿态。若是大哥在此,总能圆场,但此时只有他们三人,方才的画面令他心痛,所以他禁不住说了语气带温的话。
单纯的月儿,寒焰只怕她受了伤害。他默然地转身进屋,冉烟立刻跟了过去。
“二哥,你心情不好尽管跟我说,有什么事小弟我一定为你赴汤蹈火!”
他还是不说话,拿出干净的布条擦拭他的刀。冉烟笑得俊朗,贴近他的脸低声道:
“你是不是讨厌我常来烦你?要不我以后不来喽?”
还是不回答,那他就当作不是这回事!
“还是……你嫌我对月儿太好?那我以后少理她好啦!”话一落,一把冷冽的刀立刻架在他脖子上,吓得他一愣,正跑到门边的水月也仓皇一叫:
“二哥,你在做什么?”
寒焰怒视着他,冷声启口:
“你可以玩弄任何人,就是不准戏弄她!”
“二……二哥,我只是说笑而已,我虽然红粉知己众多,可没玩弄过谁,月儿只是妹妹,我岂敢戏弄。”
那句“月儿只是妹妹”,狠狠地伤了水月的心,她不知为何二哥突然对三哥生气,她只知道,三哥对她,只有兄妹之情。
“月儿……”水月伤心地转身而去,寒焰才惊觉自己出言不当,立刻收刀追了过去。
房中的冉烟,眼中闪烁着深沉的寒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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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儿!”
一声惊喊,寒焰倏地睁开眼,冷汗布额,心跳失速;但令他为之一愣的是,他一睁开眼就看见了舞沐裳正蹲在他旁边托着双额张着晶莹的大眼睛,好奇地盯着他看。
“月儿是谁啊?”她劈头就问。
该死!他不小心睡着也就算了,居然在她面前喊出月儿的名字。
“哼,反正是你很重要的人吧!作梦都会梦见的人呢!”问他等于白问。舞沐裳径自起身,口气酸溜溜地,连自己也不自觉。
奇怪,他梦见谁关她什么事?她在生什么气?
“我去取了水,摘了果子,要吃不吃随便你!”舞沐裳控制不了莫名的火气.坐在余烟缭绕的火堆边啃着野果,脸色难看得很。
“你一个人跑去弄这些东西?”寒焰看见地上的杂物,肯定是她从后面的废农舍找来的器皿。
舞沐裳抬起头瞪人。
“这盆是洗脸的,这盆是洗水果的,这壶是用来盛水喝的,还要不要我再去瑞盆水给你洗澡啊?”一大早就发火实在很伤身,但她就是想生气。而最气人的是,她还找不出生气的理由,教她更火大了。
方圆数百尺内不闻水声,她肯定是跑到很远的地方去取水,他会这么问的原因是,她一个人擅自离开他身边太危险了。看着她生闷气,他也不忍责备了,她独自行动竟是为他取水来,不知怎地,他心中很暖,很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