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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哗,好大的房子,用来做什么的?”荷花好奇地打量。

  “笨蛋,听名字当然就知道给少爷念书用的。”

  “有钱人真好。”荷花向往地说,“这里比我家大上好几倍耶,能住在里面,真是太幸福了。”

  “傻丫头,知道书斋大,打扫起来也很费力气,快点把事情做完吧,别尽作白日梦。”景福扯大嗓门。

  “是。”荷花吐吐舌头,小气总管,连作梦的时间都得省下。

  “书架上有些凌乱,高处还沾了灰尘,需不需要重新分类摆整齐?”打量完环境,樊悠闵皱着眉头,有些不舍。

  “啊,也好吧。”景福有些诧异,但马上恢复威严。“小心点,都是些珍藏本,就算有钱也买不到。”

  点点头,有些感叹地望着每本书背上的字,不管是儒家的四书五经,或是无为而治的老庄哲学,甚或还有些传奇性质的稗官野史亦列身其中。看来他的嗜好算丰富,涉猎的层面颇广。

  “原来你还识字。”

  “嗯,我爹教过一点。”她谦虚道。

  “真好,爹爹是个知书达礼的读书人。”等到景福的身影走远后,荷花带着艳羡的口吻叹气,“像我家老爹是个种田的大老粗,目不识丁,家乡碰上了水旱灾,没有饭吃了,就会卖女儿。唉,不得不卖啊,不然我家年幼的弟弟妹妹会活活饿死。”

  “识字并没有比较好,或许还更不容易满足。瞧,识字的结果也是和你同在一起工作。”樊悠闵同情地瞧了眼,安抚她道:“各人有各人的命,你爹娘卖了女儿,必也万般不舍。”

  “或许吧。”荷花闻言,眼睛有点红红的。“我离开前,老爹娘还哭得淅沥哗啦的,说时间过得快,只要满了约,就能再见面。”

  贫贱夫妻百事哀,没人比从富贵到贫困的她更懂得个中滋味。她始终浮着沉静的笑脸,没有再搭话。未来的事谁都难说,也许约满前荷花就已经嫁作人妇,也许约满后再因水旱之灾,再次出卖至其他家为奴,但,至少怀着希望总比难过度日好得多。

  有张圆圆笑脸的荷花已经十九岁,算是青春的末梢,再不快些嫁为人妇,会很难找到好对象。几日观察下来,许多年轻未婚的家丁都有接近的意思,她似乎也对其中一人情有独钟,总算是件好事。

  能乐天知命,勇敢面对现实还真是令人羡慕。此刻的她连自己都把握不住,很难要求更多关于未来的事。

  “在我的地盘上做啥。”一把扇子扬起,走出白袍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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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应该离家出走中啊……看到被列为失踪人口的少爷出现,眼睛差点突出来的景福打哈哈,”本打算趁您外出,将书斋打扫清爽干净,有个好环境,才能安心念书。“

  “景福,你怕我落第?”

  “不,当然不是。”岂敢呢,苦着张脸,若是被太夫人听见触霉头的话,他有十颗脑袋也不够杀头,“少爷的才情天下人有目共睹,然天有不测风云,总是,小心点比较好。”

  少爷呵……悄悄地抬了眼,瞥过眼前略带嘲讽语气的男子,原来是她曾经以为未来数十年将要倚靠的无缘丈夫,虽然号称青梅竹马,彼此却连最初浅的印象都没有。

  思索间,樊悠闵又瞧了他一眼,耳边隐约响起景福总管热络的大嗓门,像是在报告今天的工作。那白袍男子随意的打开扇子,目光不经意的扫过这里,她悄悄的退了一步,适时隐身在荷花圆润的身后。

  低垂着头,她的眼角瞟去,看见那男子随意移动了几步,景福总管又唠叨地跟上去,口中不住地嘟嚷。那男子颇具耐心的微笑,又往这里看了几眼,从这个角度正好瞧见……

  “你把脸抬起来。”景焰懒懒的停在一名素衣打扮的女子跟前,温吞吞的绕了她一圈打量。

  樊悠闵微微苦恼了起来,但依旧听话的抬起蜜色的脸,目垂而立直。

  “少爷,你有什么事情要吩咐?是不是这丫头失礼,我会好好教训她的。”景福慌张地插入其间。

  什么时候这样貌不出色的丫环也会引起少爷的注意?不过话说回来,总觉得她的出现与众不同,这特别请马车前去搭载的丫头,到底是何时选上的,怎么连记性极佳的他都给忘了。

  “没事,别紧张,只想问问题罢了。”景焰摆摆手,兴趣全在眼前的女子身上,“什么名字?”

  “我叫小悠。”她不敢报出全名,怕引发他的联想。既然选择隐身,自然得凡事小心点。

  他无所谓地点点头,“哪里人?”

  “峰岭村来的。”

  “刚才听说你识字,打算帮我整理书斋?”

  “不!”她一口断然地否定,“少爷的书太珍贵,若出了问题,小悠就算在景家为奴为婢一辈子也赔不起,不如景总管另外派人专程来做,我可以做其他清扫的工作。”

  脱口而出的回答让景福连连倒抽三口气,这丫头在别人面前明明驯良,怎么会见到少爷后完全转了性?

  “你拒绝?”他眯起眼睛。

  “是……”

  “没有,她当然会帮少爷整理。”景福的大嗓门赶在她说出更多直率的话语前窜出,“只要少爷觉得可以,悠丫头自然会尽本份。

  “很好。”景焰满意地点点头,“从现在开始,她就专职负责这里。”

  樊悠闵脸色开始发白,绝对不要,在心态调适好之前,她绝对要远离这个最令人感慨的地方,或许还能安稳过日子。若是哪天消息曝光,在他的面前,她该如何抬得起头?

  “少爷……”景福拉长尾音,摆出可怜的表情,“若要调动丫头,需由少奶奶作主,你忘了吗?”

  景焰的目光转为森寒,“只是打扫而已,哪来这许多意见。”

  “规矩嘛。”

  “随你去请示。”他冷冷地说,“我非要她不可。记住,告诉她可以,毋需把我的行踪透露。”

  简短地撂下话之后,景焰转身离开,留下生闷气的樊悠闵,和一头雾水的荷花犹站在原地。

  当然,还有被钉得满头包的景福,兀自哀叹着该如何说出口。

  从进门后的第一天开始,冰雪聪明的赵冠容早就明白,景焰根本没有娶她的意愿,入门只是太夫人的强求。

  到目前为止,她甚至没能见到自己的夫婿一面,独守空闺的时刻并不痛苦,反而有松口气的感觉。但当面对他人同情的目光与窃窃私语时,赵冠容才有悲哀的苦楚。

  虽然景太夫人……不,该称奶奶吧,展现出的关爱热络异常于旁人,三天两头的嘘寒问暖,却怎么样也无法掩盖她不受丈夫青睐的难堪。

  为什么呢?

  没见过景焰的面,自然无从生出冲突,却从丫环的口中得知他的不肯出面竟是为了生气。赵冠容感到莫名的难过,连怎么惹他心烦的原因都未能理解,莫名其妙被拒绝于三千里之外。

  纵然有些许的不甘心,惟今却也无计可施。

  她是不服气,凭什么景焰连她的面都未曾见过,就能下定论。论容颜,虽非天下第一,上门求亲的公子哥儿们不知凡几,她到底有几分信心。论才情,女红之外,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论家世,除了比不上皇家世族,可爹爹是赵尚书,当然有头有脸。

  既是如此,为何还无法将丈夫的心锁在自己身上?

  害怕从旁人口中得到答案,更无法刺探,连随身的丫环也是景家指派的人,她怎么问得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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