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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4 页

 

  短短的几句话燃起景焰的希望,也重新带给他思考的方向。

  要求太多,几时他才能替别人做点事呢?

  终曲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

  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雕楼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

  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 * *

  “荷花,都过那么久,你也该回去了。”温婉的女子声音对着正忙进忙出的人影唤道。

  “别想赶我走,无论如何我都要留下来陪你。”停下手边的工作,她站定后,坚决地回答。

  樊悠闵轻轻地叹口气,“但阿祥会想念你呀。再重情义的 男人,分开久了也受不了的。你就别管我,回去吧。”

  荷花咬着唇,脸上闪过一丝犹豫,却依旧不改决定:“反正我得留在这里,除非你嫁人了。”

  “你明知道那是不可能的。我已经受够景家的苦头,也无法再面对其他男人。”她别过头,脸上虽然含着笑意,但掩不去忧伤。

  “为什么?”荷花提高声调,“如果是为了少爷的缘故,你就大方地走进景府大门,见到活生生的你,他会喜出望外。”

  “你还在幻想呵。”樊悠闵低下头,继续手上的针黹。“我已经学会面对现状。”

  微微地被刺痛,即使那个名字依然牵萦在魂梦里,但她仍坚决赶出心房外。

  在众人的眼里,她已经是个死去的女人,樊悠闵压根儿不认为自己还会被想起。

  “小悠当真不想回去?少爷或许还不知道你根本没死,只要你愿意,我让阿祥传个话……”

  她只是摇摇头,“别破坏宁静的现在,我的生活挺好,虽然粗茶淡饭,但过得很平静。”

  那天厥倒在路上,幸好一个瞎眼的算命仙经过,也凑巧身上带着解毒良方,才将一条小命救回。

  那段期间的记忆很混乱,隐约感受到在黑暗与光明间挣扎,好几次她都想沉沉地睡去,再不涉足于红尘人世间。却因为听到荷花哀戚的呼唤声,终究舍不得就此离去。

  最后,瞥见亲爱的爹娘带着笑意出现,感伤地摸摸她的脸,然后毅然决然地将她推出黑暗中,投向光明的曙光。

  等她幽幽清醒之后,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荷花终于破涕为笑,而她终于开口道出的第一句话,竟是取笑荷花已然肿得像核桃的一双眼睛,让荷花差点气得不跟她讲话。

  之后,樊悠闵便与荷花回到久违的故乡,才知道村子里发生洪迅,河防溃堤,爹娘更早在她离去之后的一个月内相继过世,昔时的邻居也已陆陆续续迁离,当然恶霸王寅也在洪迅中被大水冲走,失去踪迹。应验了一句西话,“恶有恶报,天理昭彰。”

  寻到爹娘的坟墓后,她立刻换了白衣素服,尽子女最后的孝道。而今在百废待举的家乡中已经待了三个月,她习惯这里的与世无争,在心态上回到起点的纯净。

  “可是,如果你的心中还想着少爷,大可……”荷花的滔滔不绝还没停息。

  “别了,咱们出去走走吧。”她阻止接下去的话语。

  荷花抱怨道:“又来了,你老逃避这些。”

  “唉,你不会以为他还记得我这个人吧?”站起身的樊悠闵束好腰带,好笑地回答。

  荷花拼命地点头,“那当然,你那么好,少爷又有情有义,一定不会忘了你。”

  “多谢称赞!你老爱美化我,教人心花怒放呢。”含笑的眼睫下,有着微微自嘲的落寞。

  “少爷一定很想你。”她真希望他们能再度重逢。

  他会不会记得她?她不知道,但要从心中根除那个曾经强行占领她一切的男子的记忆,却是要努力好久好久。

  唉,她早知感情是沾不得的呀!瞧,眼下不就遭报应了,再也寻不回全然愉悦潇洒的自在心。

  他……不会再想到她这么一个老喜欢忤逆他的女人了吧?

  该满意的,曾经许下的心愿,如今如愿回到爹娘的身边,虽然只能伴着黄土,但已该满足。她打算这么过的,所以必须再寻回失落的心,面对自己另一个起点的人生。

  情呀!

  爱呵!

  终究会在岁月的流转中,灰飞湮灭。

  * * *

  那日乍然得知樊悠闵仍活在人世间的消息,令景焰死寂的心起了希冀,胸中澎湃的情绪久久无法平复,渴望立即飞到她身边。

  然而他却没有立刻前去寻人,宿醉清醒后只是一肩担起景家的重责大任,维持平素的运作。

  他没有抛下景太夫人,却已经确切地明白自己渴望什么、需要什么,更有了最终的目标,有了活下去的希望。所以反而能安下心,默默地等待着。等待一个好时机的到来,等到他出现在樊悠闵面前时,可以带给她真正平静的生活时,那才是双方渴望的未来。

  简单的生活是幸福的,有知心人相伴,朝朝暮暮,或许才是人们内心深处渴求的念头。汲汲于名利,奔走为钱财,都如镜花水月,等到蓦然回苜时,终究发现生命已成空。

  一年过去,四季变换,景焰仍满怀信心,相信樊悠闵仍会静静地等待着他的到来,给她更长远的未来,

  “少爷,大事不好了!”景福慌慌张张地奔人书斋。

  “发生什么事?”景焰依旧埋首帐册中。

  “太夫人……”他喘着气,“太夫人她……”

  “奶奶?”他抬起头,眼神变得锐利,“快说。”

  “太夫人已经快不行了。”景福终于顺过气来,“她请你过去,说有最后的心愿要交代。”

  语音未毕,景焰已经奔出去,转眼间不见人影。

  *  * *

  “奶奶,你还好吗?”握着那只干瘪的手,景焰坐在床头。

  “你来啦。”景太夫人皱在一起的五官展现虚弱的笑意,“好孩子,终于无法硬下心不理睬,还是来啦……咳……”

  语未毕,猛地一阵干咳,弱小的身子颤抖着。

  轻轻地拍打她的背,期望能替她减缓痛苦,景焰安慰道:我立刻请大夫,别说话。”

  “没用的,我自己清楚得紧。”

  打从樊悠闵中毒的那刻开始,那双无辜的眼神烙印在心底,她终于发现自己做了什么,居然让魔性入侵心中,做出这种天理难容的事。

  染血的双手让她再也抬不起头,也从那天开始,向来身强体健的她病重在床,什么都无法处理。只能终日倒卧在床榻,念诵着佛经,期能减轻深重的罪孽。

  虽然樊悠闵的魂魄从未前来催讨公平,但她怎禁得起良心的苛责。再多的补救也回天乏术,惟一等待的,是上天派来擒拿的黑白无常,将她打人黑暗的地狱中,永世受到惩罚。

  是时候了,这些日子的警兆告诉她,解脱终将到来,为自己所做的事情负责的时刻已在眼前。

  她还有好多话要说,要仔细地告诉景焰,千万别重蹈复辙。

  “奶奶……”

  她颤巍巍地举起手,“别打断,静静地听着,或许我也没机会再说。这些日子以来我常梦见死去的老伴,他满脸不悦,害我的心发慌。”她又咳了雨声,“我急急地发问,这数十年来为景家做牛做马,到底哪里出了岔,惹他心烦。可他从来不说话,只用那双眼睛瞅着我,好久好久……”

  “奶奶,先喝点水吧。”他将温热的水杯送近湿润干咳的唇瓣。

  怜悯的眼神看着她小心翼翼地喝着水,大夫曾经提出警告,眼前身形畏缩的老妇人已是风烛残年,再珍贵的药材也无济于事,该有心理准备,最坏的结果即将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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