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小姐,刚才你说你目前失业,是吧?”白母心高气傲的扬高下巴,势利的问道。
“是。”这种清楚的嫌恶,庄曼不陌生,有过一次经验,他人对于自己的观感,她总能很准确的明白。
好讽刺吧,对于任何事情都迟钝的她,唯独此事瞒不过她……
突然,闷闷躁躁的感觉涌了上来,在胸臆间泛滥成灾。
“这年头不景气.你又二十五了,应该很难找到好工作了吧?”白母摸摸梳得雍容华贵的发型,苛刻的说。
“我们白家的媳妇当然不用在外头抛头露面,但嫁人我们家之前,至少能有一点教外人津津乐道的长才吧?”白母眯眼看她,“庄小姐自认有吗?”
“没……有。”曾经遭到拒绝所尝受的痛楚,愈合好久的伤口,竟在此时沁出点点血滴。
白母是故意的,见着她惆怅的模样.鄙夷的口气又说:“庄小姐,我想你应该明白我们的意思……”
“妈!”白再优实在听不下去母亲尖酸刻薄。夹抢带棒的讥嘲,庄曼哪儿得罪她了?
早知道她是来搞破坏的,今天的饭局就不让她跟了。
“你给我闭嘴!”白母喝斥一声。“你喝你的咖啡,我来和她说就好。”
“庄小姐,咱们明人不说暗语,麻烦你回去转告令尊,小犬不是滞销货,他有很多更好的选择,像你这种难登大雅之堂、小家子气的女人,实在和我们白家对外的印象格格不人。
再说难听一点,令尊自称是窃皇,没凭没据的,教我们如何相信?且有一个小偷当亲家,传出去也不太好听!”白母再也不掩饰心中的不满与鄙夷,直接挑明着说了。
当初,答应相亲是因为庄克己经营的“千里马”骨董店,在收藏家间享有不错的评价,大家也都对庄克己的眼光赞佩不已,他更自诩为伯乐……她是耳闻他的名气,才有意与他结亲家,哪里知道他的女儿竟平凡得可以。
“也难怪啦,手脚不干不净的男人,要他教出一个有气质的女人.确实为难了些。”她斜睨瞧人,愈说愈难听了。
如此犀锐的利评令庄曼心脏猛地揪紧,双手在餐桌下紧握,指甲深陷了掌心。
“白夫人,今天令你失望的人是我,我的条件达不到你们白家挑选媳妇的标准,我愿意承认自己差劲低俗,但请你不要出口辱蔑我的父亲,他从小就很努力教导我,是我不才、不争气,请你口下留情……”
说到最后,很久没掉泪的她哽咽了,双肩由缓至急的耸动着,抽噎声渐渐流泄。
她一直知道自己不够好,却不知道自己的不好,会教外人直指为父母的失职……不是这样的,她的爸妈常常唠叨她,是她左耳进右耳出,当成耳边风,才会导致今日的狼狈。
这间咖啡屋座落于宁静的小巷中,隔条街便是人潮繁忙的商店街,小小的空间脱离了都市飞快的律动,以小巧而温馨的方式存在,也是周围的环境配合得好,共同营造了静谧浓厚的咖啡香,若在阴雨的午后光临,绝对会有错置时空的恍惚感。
她一有空就会来这里点店家自制的堤拉米苏,再加上一杯香浓的咖啡,闻着咖啡香配着堤拉米苏,她认为这是人世间最快乐的享受,现在她眼前有堤拉米苏也有咖啡,但她却只让遗弃的感觉围拢……
“妈,你太过分了!”白再优见状,责怪起母亲歹毒的言辞。
“我哪里过分了,我这是为你好,难道你真的想娶这种女人?”
“庄小姐,对不起,请你不要见怪……”庄曼的哭声教他慌了手脚,赶忙递纸巾给她。
“我没关系……”庄曼轻抬螓首,泪眼朦胧中,她看见了自另一桌起身、朝他们这桌迈步走来的男子。
“桑子神……”捂着嘴,她突然激动了起来。
桑子神愈走愈近,盯着她的眸子里灌满风暴,那是她没见过的表情……
他什么时候来的?那模样像在巡视自己领地的狮子王,一举一动都有着令人无法漠视的气势。
桑子神在白家母子错愕之下,拉开椅子坐在庄曼身旁,扫过她的泪眼汪汪,矜淡的神情霍地一凝,胸腔狠狠一悸。
“这位先生,你……”白再优为陌生男子唐突的举止感到惊愣。
“这是我的名片。”
“你就是安圣的……”白母目光一看到名片上的头衔,震慑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桑子神匆匆打断她证实的疑问,不希望身份这么快就曝光,“我是。””
“你……”好不容易幸运目睹夜魅狂神的庐山真面目,白母脑子却在此时糊成一团,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们不说话是吧,好,那就由我先说。”染着怒意的眼瞳射出火花,因为他们以言语那把无形的利刃,刺伤了她。
“桑子神……”庄曼对于眼前的混乱不知如何是好,轻唤着一出现即带给自己安定感的男人。
他有种很特别的气势,巧妙地镇压住全场,像是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也不为所动。
“别怕,这里有我。”面对她,桑子神不自觉放柔了声线,这会儿,他愿意承认自己很矛盾。
问了一整晚,他真的不想来,却无法抑止对她的担心.还是偷偷跟在后头来了。
昨晚,他原本和她一起坐在客厅收看综艺节目,广告时间她到厨房去调了一杯自创品牌的果汁牛奶,听到节目开始,怕错过任何一幕,于是匆匆忙忙的端着杯子跑回来。
她是算好了时间,却忘了将自己的莽撞计算在内,结果,她跌了一跤,恶心的果汁牛奶溢洒在无辜的他身上,摔倒成习惯的她安然无事的爬上沙发继续看电视,面对他的责备,她眼睛盯着荧幕,很没诚意的说着抱歉,最后他终是受不了那股甜味,回房去换衣服。
换下了衣服,他再也没看电视的心情了。
仰躺在床上,他不解地思索自己为何没有生气;以他讲求完美的个性,应该会为她的鲁莽发脾气的,可是,他没有,甚至连一点动怒的迹象也没有,有的只是无可奈何的纵容。
这是怎么回事?
包容、耐心,不是他的人格特质,除了对待客户,他偶尔以此与之周旋外,他认为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必须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没有道理要别人迁就、屈让。然而这套原则却在她身上宣告瓦解。
她不是公司的客户,若是,也不符合他亲自出面的条件,但他在她身上却展现了前所未见的温柔。
因为她,他在向来避讳的公共场所动怒,兄弟们评论他优雅如一头美洲虎,现在他却觉得自己像被装置了不定时炸弹,随时都有可能冲出押笼的猛龙,肆虐视界里的一切——只因为她。
他爱好自由、不喜拘束,像风一样,对于平静的生活恰然自得,但和她一起,生活免不了惊涛骇浪,却拥有另一番滋味——那是以前所缺少的快乐与放纵。
他懂得活在当下的道理,却贯彻的没有她好,因为她很随性的做自己,就是这一而吸引了他。
惊察自己的心态,他顿时烦闷了起来,脱离正轨的意外发展,使得事情变棘手了。倘若知晓他住进她家的目的是为了偷窃令牌,她会如何!
正为了此事而悒郁,她却在此时敲门恳求帮忙,听见她要相亲,他的思绪更显紊乱,迁怒地说了一句不愿干涉的话,然后关上了门板,兀自生着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