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陵山离村约六七里路,山势并不险峻,茂盛的林木喂饱了采樵人家的肚皮,山鸡兔獐等野味丰美了百姓家的餐桌。沿山道走走,沿途并无名山的特殊奇景,不过,顺着溪流而上,有一道小瀑布是八姓庄村民引以为傲的风景。
卫紫衣终究是拗不过宝宝的央求,一行人来到了北陵山。贤妻良母型的席夫人预备起丰大盛的午膳,可以边赏瀑布边享用。席如秀被老婆差去街上买东酉,顺便打听了不少小道消息。战平带着一双弟妹不断助兴,他害怕不来会被宝宝整,她说随时可以为他作媒。
私心里,卫紫衣是极愿意出来溜溜,住在别人家里虽说不至于感觉不自在,但是,天天看一个后母努力发挥母爱,而那位前妻之子早已过了需要母爱的年纪,看总觉得战平可怜,难怪他每隔两三年才肯回家一次。
不过,这话说出来怕助长宝宝的气焰,当然要不动声色才好。
一行七人或骑马或乘车,来到山脚下,开始挑战脚。
“树林,”宝宝是静不住的。“山上的瀑布,会不会是我在梦里见到的那一个?”如今想起。已经没有了恐怖的感觉,当它是一种“梦兆”。
卫紫衣握住她的手加紧了力道。“怎么你又想起来了”“我又没患失忆症,只是暂时不去理会而已。不过,我已经不害怕,因为我想通了,这也许是神托梦给我。”
“托什么梦?”他可不明白她脑袋瓜里都装些什么。
宝宝的大眼很欣悦的闪动着,极甜蜜的含着笑容。
“我不是梦到一条银龙吗?或许,这意味着我将生一个龙子呢!”
“傻念头!”这也叫‘想通’吗?他想笑又忍住。
“我可是很认真的当它是一个喜兆哦!”她笑盈盈的瞅着他。
“也好。”卫紫衣笑应,这结果总比她胡思乱想又吓出病来好得多了。
“大哥也这么认为吗?”
“那当然,不过,最好是顺其自然。”他敷衍似的说。
宝宝却是很认真的期待着。当她追忆夜里的甜蜜时,有点无法控制心跳的加速,双颊浮上粉红的粉嫩的色彩。
她不能也不愿拋开心中的期待,没有什么能破坏她新升起的幸福感。
至于为什么突然那么渴望有孩子?她没去多想或许,童如梦遭金家以不能生育为由而休离,隐隐约约的刺激了宝宝心中某一概念不安的神经,害怕自己的幸福被人摇撼。她从来不怀疑卫紫衣有对她的感情如同她对他一样深浓,夫妻相处一切均圆满无比,幸福的笑声随手可得,但是,她的丈夫不是一般的升斗小民,他统领一个大帮派,他需要一个继承人!即使他可以不在乎,他那一帮兄弟也能安之若素吗?不娶则罢,娶了却又生不出一个继承人,难道只娶来好看的吗?现今的安静,难保三年五年后群起哗然。
宝宝虽然任性,许多事都能玩笑视之,对于身体的不适,忧郁的情绪有时也会电光百火般的捉住她,尤其病中的日子最易多思,平日许多不在意的事都会一一活现在服海中,这才惊觉,原来不是真的不在意。
“瞧你,”他转向她的目光柔情似水。“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又在想些什?你真是个单纯又复杂的小东西!”
她几乎想大声的问:“假使我的身子承受不起生育之苦,你会在意吗?”她问不出口,只能紧紧地瞅着他,好象要印证存在于彼此之间的深沉爱情。
而那正是她所需要的慰藉。
“你究竟怎么啦?”他有点紧张的问。
“不,没什么。”她短促地说。
卫紫衣对她笑笑,眼光中表露的是疼宠之情。“你知道吗?宝宝,我愿做一切事使你高兴,使你不要叹息。”
他的表情极度温柔,为此,宝宝露了真诚的笑,她心中的噩梦已除,觉得自己的念头有够愚蠢,莫非她还不够了解卫紫衣吗?真是笑话!
他在地上摘了一朵淡紫色的香花,别在她的发上。
“奇怪,你不戴任何首饰,看起来仍然明艳照人。”
她抬起右腕。“我戴了玉镯子。”
“那不算,人家不会太注意。”
“你喜欢我珠围翠绕,像个贵妇人吗?”
“我喜欢你就像你自己,我要你感到愉悦而不拘束。”
她轻松地笑了,温柔而诱人的笑容,使卫紫衣相信她是无比幸福的。他但愿她能永远这样子的笑,他但愿他有足够的力量留住这副笑颜。
“快走吧!我们落后前面的人一大截。”宝宝又精神焕发的吱吱喳喳:“我们两个‘会家子’会输给里小脚的,可羞不可羞?”
“你想赢吗?夫人,我很乐于从命。”卫紫衣一转眼将她横抱在怀,施展轻功迅如快马的追上前头的人,这真是一件比吃饭还容易的事,因为席大人和战家姊弟等文弱百姓早已不支的在半途休息,任凭席如秀三催四请,只换来老婆一顿骂。
“你看看人家,大当家是如何疼惜宝夫人的?你不会多学一学?”席夫人巴不得老公‘见贤思齐’,抱她上山。
席如秀怪叫:“老婆子,你也不算一算你的吨位和夫人差多少?”
席夫人怒目以视。“那你呢,不算一算你比魁首多吃几碗饭?莫非你是嘴上抹石灰白吃啊!”
“人家新婚燕尔,咱们老夫老妻的,你好意思!”
“哟,换了青楼小姐要你抱,你怕不急猴猴的抢上去!”
“啧,哪壶不开你提哪壶。”
席如秀顾左右而言他,喃喃地说人家战姑娘多么乖巧。
卫紫衣让宝宝坐在一块岩石上,由战平手中接过皮水袋,他喝了一口,再递给宝宝,这是他们夫妻共享的。
“大哥,你听到水声吗?”宝宝的耳朵极灵。
“有,我们就快抵达目的地。”
“在瀑布的水声下用餐,将是多么新奇有趣的回忆。”她想起小棒头央求她别让马泰随行,怕他会闷死,简直是一个傻妻子。一个人若懂得自寻欢笑,总有法子活得开心。相反的,若是自囚心房,把他放进极乐世界,照样闷闷不乐。
战小春说:“八姓庄的乡亲认为这是一埠地灵人杰的仙山,打算盖一座山神庙,祭拜过往诸神,以求庇佑。”
宝宝掀掀眉毛。“在家敬父母,何必烧远香。”
战小春正当年少,也是反对迷信的。“这其中最热心的莫非金再钩那广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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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又要做婊子,又想起贞节牌坊,也真难为他们了。”宝宝口才了得,损人不带脏字,战小春不得不佩服。
“可是,附和他们的人真不少。”
“那当然,有钱人,必多朋友。信不信,有一朝他们穷了,连鬼都不上门。”
“金家会穷?那谈何容易。”
“偏怜之子不保业,就凭金再钩那个被宠坏的恶少,他晓得藉福吗?”宝宝悠悠的道:“就像大哥常说的:兴家犹如针挑土,败家好似水推舟,今天他人服侍,明日他服侍人,没有一个定数。”
卫紫衣沉思的看了她一眼。“我忘了告诉你一个不太好的消息,童如梦已被接回金家了。”言外之意是说金家最好别败落,至少在数年内不行,否则人家又要说童如梦的命太硬,克了夫家。
宝宝闷闷的间:“这消息确实吗?”
“如秀打听回来的消息,从来不假。”
“她怎么这样傻!”
“我不以为她有第二条路可走。”